第320章番外：兰悠和祁炀（一百七十）

中心医院的康复门诊水平很一般，为普通患者提供一些辅助性治疗还可以，但是提供不了系统性的康复训练。所以祁炀一周前就转到了专业的康复中心。

兰悠赶到地方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一组训练，正在休息。

男人侧身对着门，席地而坐在垫子上，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颊边而下，整个人都显得狼狈而阴鸷。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兰悠下意识停下脚步，没有推开那扇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祁炀应该不愿意让自己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兰悠抿唇蹙眉，隔着门上的玻璃窗，视线牢牢锁定住他。

时间飞快，已经是初夏时节。

换上轻薄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他瘦了许多。运动短裤下面露出的小腿上疤痕交错，因为手术加上久卧，肌肉已经萎缩，看起来有些骇人。

这还是祁炀死里逃生后，她第一次看见他身上的伤口。兰悠感觉鼻腔发酸，她眨了眨眼，努力压制住汹涌而出的湿意。

或许是出于敏锐的直觉，又或许是感应到什么，里面的人这时突然转头往门口看过来。兰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应变能力，“唰——”地撤退一步，将将躲开了他的视线。

看着门玻璃后空荡的走廊，坐在垫子上的人皱了下眉。

刚才那里有人，虽然他现在行动不便，可这么多年刀山火海上滚下来练就的警觉不会出错。可这层楼都是他的人，闲杂人等是过不来的……

是兰悠偷偷来看他了？

祁炀心头猛地升起一丝雀跃，随即又突然熄灭。黑眸中情绪渐冷，他移开目光，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实在是不愿意兰悠看见自己这副残废的样子，又或许……他可能真的变成个残废。

男人可以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装可怜，却不能真可怜。

“祁少……”康复医生这时走了过来，“休息好了吗？”

男人淡淡地“嗯”了声。

“那我们继续第二组。”

旁边有护工上前，准备像之前那样搀扶他起身，却被男人挥手拂开。祁炀撑着身下的垫子，踉跄着站起。因为双腿无力，刚刚离开地面没多远，又“噗通”一声跌了回去。

康复医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直到男人反复摔倒多次后，才忍不住阻止：“祁少，欲速不达。你这样不但对康复不利，搞不好还会二次受伤。”

祁炀抬眸看他，神情中带了几分凶狠。这么一会儿折腾下来，他已经浑身汗如雨下。

“我是不是要一直坐轮椅，或者变成个瘸子？”

康复医生倒是个温和又耐心的：“正确康复，重新行走肯定没问题。”他顿了顿，实话实说，“但是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恢复如初。”

…………

兰悠差点被发现后，就没有继续偷看。

老六守在走廊入口那里，没有一起过去。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脸色有些不太好：“你告诉我实话，他的腿是不是不能恢复了？”

老六迟疑了两秒，摇头。

兰悠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火大：“老六，你这种糙汉人设，实在不适合磨磨唧唧。”

大约是从未见过兰悠发飙，老六不由一怔。

兰悠越想越窝火：“你摇头是几个意思？”

“是不能恢复，还是不是不能恢复，还是不确定？”

“痛痛快快说句话那么难吗？”

老六忽然想起来阿三之前苦着脸抱怨……

“老板娘发火太可怕了，比祁少还可怕。”

“也不吼也不骂，但就是让你觉得冷嗖嗖的。”

“大冰疙瘩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往头上砸，跟王昭君开大差不多。”

“不确定……”老六舔舔嘴唇，既然话开了头，后面就顺畅很多了，“兰医生，我是背着祁少来找您的。”

“他这几天的康复一直不是很顺利。片子上明明已经没问题了，不知道为什么，活动久了还是经常红肿。”

“可他躺得太久了，康复训练不能再往后拖了。不然恢复效果很差。”

“大夫说目前来看，最好的情况就是能正常行走。至于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得走一步看一步。”

兰悠闻言静默下来。

其实在她看来，能够恢复正常行走就已经够用了。他又不是运动员，靠腿吃饭。可祁炀骨子里是个极其骄傲的人，时间或许能够让他接受身体上的不完美，但对他的打击也很沉重。

“他恢复如初的。”撂下一句话，兰悠转身快步离开。

初夏的b城白昼变长，此刻外面天色才将将擦黑。

兰悠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要了一份治疗方案和病例后，便离开康复中心开车去了疗养院。

兰老爷子刚吃过晚饭，这会儿正和一群老伙计坐在院子里闲磕牙。

见孙女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他很是有些意外：“不是说明天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