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番外：兰悠和祁炀（一百六十）
日落后的海面起了风。
邮轮二层有小型宴会厅。此刻室内灯火通明，祁家族内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聚在了这里，老老少少加起来有十几位。
明明是各怀心事，来争名夺利的，却三两成群谈笑风生，仿佛只是场温馨喜庆的普通家族聚会。
祁炀带着人进门的时候，屋子里莫名静了一瞬。
男人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幽深的目光快速扫视过去，突然轻嗤了声：“怎么都不说话了？被我的英俊折服了？”说完大步走向一处空着的沙发，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呵……呵呵……”他斜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笑了两声，打着哈哈道，“老六，一年多不见，你的确是又帅了啊！”
祁炀做了个承让的手势，嘴上却毫不客气：“二堂伯，这满屋子人，就数你眼力最好。”
中年男人显然早就习惯了他的不要脸，笑着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他身旁一个端着酒杯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祁少好大的架子，三叔公和五叔公两位长辈上船你没来迎接。现在进门都不给长辈打声招呼。”
刚刚和祁炀搭话的中年男人低头整理着袖口，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没开口。
祁炀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径直落向角落处端坐的一位白发老人：“三叔公带狗上船就算了，怎么还不看好了，让个畜生四处乱叫。”
“你……”年轻人满脸通红，瞪着眼正要上前，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阻止……
“阿荣，你退下！”
年轻人明显不服。
“阿荣！”三叔公的语气比刚才严厉了许多。
年轻人牙关咬得太紧，连颊边的肌肉都有些僵硬。沙发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一个正眼，让他感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出去！别让我再说第四遍！”白发老人明显动了怒。
阿荣收回视线：“是，爷爷。”说完不甘地看了祁炀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三叔公没有再注视他，而是转眸看向祁炀：“老六，年轻人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计较。说来说去，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已经走到门口的阿荣此刻跪倒在地。原本放在祁炀手边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此刻钉在了他的大腿上。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染在深色的西裤上，并不显眼。
厅内不少人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短暂的错愕后，三叔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神色惊怒：“祁炀你……”
“三叔公别急，年纪大了一急可就过去了。”祁炀笑容清淡，眸中却藏着几分冷冽，他瞥了眼跪倒在门口的人，慢条斯理地嘲弄道，“年轻人不懂事，都是长辈没教好。三叔公家教不好，就怪不得我出手帮你管教了。”说着，他在神态各异的脸上环视一圈后，轻笑了声，“祁家论资排辈，什么时候凭的是年龄？”
“祁家论资排辈，凭的自然是实力。”屋子里另外一位老者这时开了口。他看起来比三叔公年轻些，身材微胖，穿着也不太正式。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像是水产市场卖海鲜的老大爷。
祁炀看向他，颔首示意：“还是五叔公明白事理。有些人年纪虽大，却是白浪费了几十年的粮食。”
他后面这句话影射性实在是太强，就差指名道姓的骂了。
三叔公气得浑身发抖，他举起手杖，隔空指着他：“祁炀，你个……”
“这是干什么？”赶在三叔公骂出口之前，大先生祁跃站出来做了和事佬，“阿炀，你怎么还是这副脾气。三叔公年纪大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说完示意人过来把门口的人抬出去治疗，又转身到三叔公身旁，一边给他拍胸顺气，一边扶着人坐下。
“您老消消气。阿炀从小到大就是不饶人的性子，您跟小辈计较什么？阿荣年轻气盛，今天要不是做哥哥的手下留情，他能保住那条腿？”的确，那一刀要是从膝窝钉进去，这个深度和力道，足够废一条腿。
有人率先站出来缓和气氛，其他人也纷纷出来铺台阶。
尽管一场鹬蚌相争的好戏没唱成，大家心里都挺遗憾。
其实祁炀内心也感到特别可惜，他觉得自己再加把劲儿，完全可以把三叔公气死在当场。兵不血刃，完美！
三叔公那边被安抚了下去，祁跃又转到祁炀这边。
有位本家的堂叔也在和祁炀说话，随口问了一句：“祁烨怎么没来？”
祁炀余光里扫见祁跃走了过来，他薄唇一勾：“这个得问大伯父。”
“什么问我？”祁跃正好听见这句话。
祁炀转头看他：“祁烨啊。大伯父，祁烨怎么没来？”
“呃……”祁跃被问得一怔，随即无奈的笑笑，“阿炀，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还想问问你呢。好歹你们是一个家门里的兄弟。”
祁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呵”了声，“大伯父，我跟祁烨势同水火，这不是秘密吧。”
祁跃像是没察觉到他审视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你的亲人和朋友，但一定是你的敌人。”
祁炀不置可否。
他的敌人？祁烨从来都不配。没有老头子庇护的他，和丧家犬有什么区别。
一屋子的人又叙了会儿话，一个戴着金边儿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走上前，冲着四周行了个抱拳礼：“诸位……”
随着他一圈转下来，厅内也跟着安静。
说话的人是祁家最早过来那支的同族，祁穆林。他上两辈就和祁炀这边的人出了五服。生意上没有任何交集或冲突。加上为人宽厚公正，便请了他来组局，做公证人。
“诸位叔伯兄弟。穆林虽是远亲，但我祁氏一脉百年前同宗同族，今日得各位信任，实在惭愧。”
说完，他冲着外面拍了拍手，便陆续有人搬了东西进来。
很快，四张台子摆好，戴着白手套的荷官也各自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