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番外:兰悠和祁炀(七十九)
景焱轻哂了声,嘴上没有反驳什么。可神色间却清清楚楚地写着:别以为不知道你满嘴鬼话,都是因为心虚。
祁炀心里的确是有那点儿虚,却还要在兄弟面前死撑着可怜的面子。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和兰医生感情耗着呢!”说完便端起杯子,老神在在地喝起了果汁。
景焱懒得跟他打口水官司,只颇为感慨道:“倒一点都不像你的行事作风了。”
祁炀:“我什么行事作风?”
景焱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自己从来没总结过?”
“总结什么?”祁炀满脸疑惑。
“追女人从来没超过一星期。一星期以上的,都是直接上手抢。”
“噗……”祁炀一口果汁直接喷出去,剩下一点呛到气管里,忍不住直咳嗽,却还急切地给自己辩解,“咳……咳咳咳……景、景焱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兄弟,就可以随便污蔑我!”
“我可不像你这么不解风情!我绅士得很!”
景焱送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你对绅士这个词,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他们两个相交很多年了。阴险、冷漠、掠夺,强者为王……这才是祁炀成长过程中的生存法则。真正的绅士,怎么可能在祁家活下来?
可刚刚他看兰悠的眼神,景焱可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种盛满了怜惜和爱意,却又不敢过于外露,只得小心翼翼隐藏起来……不是用情至深是什么?连他这个奔四的老男人看了都觉得恶寒。
“唉……”祁炀叹了口气,因为被戳中了心事忽然升起几分惆怅。他拿过冰桶里的瓶子给自己倒了酒,可杯子端到嘴边又放下了。
“你不知道……”
景焱“嗯”了声,没有再多说别的。他的确不知道。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他原本就懂得不多。如果不是遇见沈若初,他可能这辈子就是孑然一身。他不信来世,此时只守着家里那一个就够了,也不用知道太多。
祁炀又端起了自己的果汁,杯子和景焱的碰了碰,硬是喝出了借酒浇愁的架势。
“兰悠这个人吧……心善的确是心善,但真要是无情起来,其实比谁都无情……”
这世间最难事,其实不是爱恨憎恶,也不是宽容与原谅,而是断舍离。无论当初多么喜爱和投入,决定不要的那刻起,便从此往南往北,天涯陌路再不相干。甚至连一丝怀念也不再给予。
兰悠显然就是将这门学问修炼到家了。
祁炀一直觉得,她其实把社交的圈子画得很清楚。哪些是最靠近自己的那层,哪些是外面那层。你轻易进不去最核心的那个圈子。可一旦成了她的“自己人”,她便对你好得全心全意。可若是有一天你作死,想要从核心圈子里跳出去,她也决不挽留。你滚了,就别回来。
白永强顶着她男朋友身份的时候,她对他当真是百般迁就。可两人分手后,她连对他的憎恶都不曾走心。连愤怒都是有限的。哪怕曾经不够爱,却也有过甜蜜的朝夕相处。她当真说断,就在感情上断得干净彻底。
所以他不敢逼迫,也不舍得逼迫。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自己哪一步走得太急,引起了她的反感,也把他断得干干净净。
景焱伸手拍了拍兄弟肩膀:“道阻且长,加油。”明明是勉励的话,语气平淡的却像是白开水,一点情绪都没有。
祁炀有些气闷,觉得他还不如不安慰自己。兄弟果然是用来插你两刀的!
在不知不觉中插了兄弟两刀的景焱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站了起来。
“不送了啊!”祁炀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冲他举了举杯。
景焱“嗯”了声,又和旁边的人摆手示意了一下,便抬脚离开。走到包厢门口时,兰悠正好开门进来。
两人碰了个对脸。景焱和善地冲她点点头,兰悠也回了个礼貌的笑容,就此擦肩而过。
她一路走回到沙发前,却没坐下来,只低头对祁炀说道:“我刚刚在门口碰见你朋友了。他走了?”
祁炀点点头:“他先回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道。
祁炀:“你想回去了?”
兰悠:“嗯。”除了祁炀,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实在是无聊得很。而且……“我有点累了。明天还要去看爷爷,想早点睡。”
祁炀闻言起身:“那我们也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兰悠忍不住呵欠连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半杯酒的作用。
后来她干脆交代了一声“到家叫我”,便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她感觉身体晃动了一阵,然后就像是坐船一样,有些忽忽悠悠地。再然后就靠了岸,平稳下来。再再然后,她继续睡死过去……
这一觉开头睡得倒是很踏实。后半段的时候,兰悠先感觉身上热得冒火,紧接着又梦见自己变成了孙猴子,被压在了大山下面。那山沉得很,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呼吸不顺畅得厉害,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严实,明亮的日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形成一道光束。有点像是科幻电影里飞碟开启通道时的场景。
兰悠眯缝着眼睛,看着那束光迷茫了几秒钟,再次感受到了呼吸不畅快地感觉。
僵滞的大脑恢复运转,她这才发现一条健壮的手臂就横搭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手臂的主人面对着她这边侧身而卧,似乎仍旧睡得香甜。
祁炀!!!
祁炀为什么会和她同床而眠?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兰悠彻底被惊醒过来。她一把将他的胳膊掀开,猛地坐起身,躲到了床边。
“嗯~”睡梦中的人低低哼了声,也跟着醒了过来。
祁炀抬手揉揉眼睛,睡脸迷蒙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