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草料 - 帝业谱 - 李青妩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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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草料

我惊惶远眺,只见火光映红了长安城西的半边夜空,烟雾滚滚升腾而起。

幸亏火起及时,让我得以掩饰闻听皇后有喜的惊慌愤怒,逐渐恢复冷静。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哪怕一丝微风展眼间就有可能转变成席卷天地的飓风。皇后仰首一语不发,诸府小姐俱不敢出声。

“莫非是西郊演武场?草料被燃?”独有薛红婂迟疑地猜测。

数日前榷马司奉旨打马进京,停驻于东陵山下,待兵部采买。马匹所需草料也陆续送到长安,暂放西郊演武场。

薛红婂身后一少女闻言蹙眉道:“若是草料尽毁,东陵山下马可如何是好?”

我循声望去,此女青丝绾做牡丹高髻,上簪紫玉蝴蝶钗,系京中豪商、榷马司副丞王青蚨之女,也难怪只有她与薛红婂会忧虑草料之事。

皇后声调无波无澜:“没有因由的话,圣驾前不得妄言!”

薛红婂应对机敏:“臣女莽撞,谢皇后娘娘教诲。”王嫣禾也忙随声附和。

话音未落,就见宫闱令和驼羹匆匆入见,驼羹奏道:“奴才启主君,丞相崔煊、骠骑大将军刑岳、京兆尹鲁衡夜叩宫门,奏称西郊演武场草料库起火,请求即刻面圣!”

我吩咐宫闱令取钥匙开启宫门,命丞相等于紫宸宫宣室殿见驾。

崔丞相皱眉不语,刑岳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只有直接负责的京兆尹鲁衡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陛下,京畿西郊演武场系臣制下,草料起火,臣请陛下赐罪。”

“草料因何而燃?虽说秋日天干物燥,可自昨夜起便是细雨霏霏,草料当不至自燃?”

京兆尹小心瞟了眼刑岳:“回陛下,演武场由兵丁把守,京兆府不得入内查验是否人为纵火?”

我“哦”的一声,看着刑岳等他作答。

“陛下,正因连日阴雨,演武场负责看护草料的吏目心生懈怠,故有此祸。”

鲁衡闻言,张张嘴却不敢辩驳——事起临时,草料被安置在演武场时,紧急抽调长安县吏目负责看守,而长安县属京兆府下辖。

刑岳之意已明,此事由骠骑大将军府、京兆府合力承责。

他继续说道:“陛下,臣得报后便即赶往演武场亲自勘察,并无纵火痕迹。”

“大将军未免文过饰非!雨后气息湿润,难道草料会自燃不成?!”我面沉似水,转而问崔煊道,“丞相怎么看?”

“臣以为,火起于京畿重地,事关天子安危,幸好火势已被控制,且无人伤损。”

崔煊一如既往的避重就轻,见我瞪他,只得又说道:“臣还以为,大火不会无由而起。是以臣请陛下重重问责,以儆玩忽之辈。”

“丞相奏请甚合朕意,丞相无愧百官之首”,我玩味一笑,“爱卿以为当如何重重问责?”

崔煊听见我刻意加重的“爱卿”两字,肩膀明显抖了抖。

“臣启陛下,应将看守不力的长安县吏目移付刑部推审,以彰陛下看重此事。”

通常刑部只负责审理复劾积年重案,我将此案交付刑部,榷马司便有口难言。何况刑部本就被刑氏牢牢掌控在指掌里,外人难于介入。一个拖字诀,就能让榷马司无计可施。

“如丞相奏请”,我赞赏的点头允准。

“此番事故,骠骑府和京兆府都难辞其咎!”我正色道,“大将军刑岳罚俸一年,褫夺银青龙鱼袋;京兆尹鲁衡罚俸三月;长安县令罚俸半年、降品留用!”

我如此惩戒,无非是给榷马司一个交代。骠骑大将军被褫夺龙鱼袋,余者罚俸,固然颜面无光,然而终是无害实质。

“大将军请留步”,崔煊等领旨后行礼告退,我略一沉吟,唤住刑岳。

宣室殿再无外人,我随手捡起他刚刚解下的银青龙鱼袋抛还给他,嘴上却问道:“大将军,草料可还有剩余?”

“大部分草料烧毁殆尽,只有演武场西北角的小库未被殃及,但也支持不过五日。”

我点点头,情知这是刑岳的用兵之道,故有此问。所谓围师必阙、穷寇勿追。

刑岳继续说道:“草料不足,榷马司无奈之下,想来是要降低马价。”

“这次降价,明年、后年呢?一旦再遇荒年,榷马司依旧会坐地起价,朕总不能年年放人出去烧毁草料!”我站起身,“朕与大将军联手,不仅要一举除去榷马司,而且连渣滓都不能剩!”

我不知是否我的语气过于森寒,刑岳投递过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陛下若无圣谕,臣请告退。”

我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声音极轻:“皇后有喜了。”

刑岳愣怔了下,瞬即垂下眼皮,声音平平:“臣恭喜皇上。”

我暗自磨牙,刑氏一直期盼皇后诞下嫡长子。这般喜事,刑岳竟还要装喜怒不形于色?

“朕也要恭喜表哥”,我略一拱手,“皇后有喜,依祖制当昭告天下、祭祀太庙。表哥身为皇后族兄,当于吉日会同太常寺、宗正寺,主持太庙祭祀典仪,为皇后祈福。”

刑岳迟疑半晌,终是躬身领命:“……是。”

演武场一把大火,草料烧做灰烬,榷马司立时惶惶不可终日,请求朝廷为解决草料。

我温言抚慰,同时对骠骑府和京兆府一通喊打喊杀。至于可解燃眉之急的草料,我摊开双手,没有!

之前因我鹿幸后宫,丞相羊车上朝,上行下效以致城中坐骑异彩纷呈,百姓买马于榷马司而言便如杯水车薪。

榷马司无奈之下,自请低价求兵部采买,户部则照旧哭穷;请求打马离京,大将军则派兵镇守东陵山。

正当榷马司进退狼狈时,我却极有雅兴邀请李榭等人持蟹饮酒——明日进士们就要授官了。

管鎏伤寒初愈,只浅尝一点菊花酒便敬陪末座。唐紫雕和李榭豪饮,唐三郎喝得颜若滴血,李三郎却是面色青白。

崔子梓只食蟹不饮酒,我见他食案上蟹壳堆积如小丘,不由莞尔,举起酒杯与杜亦拙漫饮清谈,以助酒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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