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求情 - 帝业谱 - 李青妩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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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求情

我尚未彻底清醒,只觉前额一阵阵木然的疼,仿佛被人用利斧劈过一般。我下意识抬手摸向痛处,触手绵软丝润,想来是山药山楂为我包扎过伤口。

“霜橙香橘,主君醒了。”馎饦声音既低又冷,好像我欠了他银子似的。

我睁开眼,眼看帐顶龙纹环绕中心的夜明珠在不停转动、转动……天旋地转中我赶紧闭上眼。

有人坐在寝榻旁,俯身用稍有薄茧的手指揉按我的额角,我缓缓睁眼,就见馎饦面带薄怒也正看我。我知道,他是不赞成我用这样的方式向刑氏发难。

“馎饦,朕撞晕后……”我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馎饦不待我说下去,直接述说朝会后来的情景。

我晕倒后,朝堂上的混乱堪比东西二市。百官眼见刑太尉猛力推我,大多交头接耳私下议论。其中不乏铮臣直指太尉犯上大罪。太尉怒不可遏,被丞相和骠骑大将军劝离了太极殿。太皇太后宣布退朝后,始终保持冷眼旁观,未见动怒。

我被送回紫宸宫,昏沉夜以继日。霜橙和香橘守在榻旁,整夜的电闪雷鸣都未将我惊醒,以致香橘以为我被撞傻了。

说话间,霜橙香橘走进寝帐,我勉强半坐起身:“什么时辰了,白天还是夜里?”

香橘红肿着双眼,撩开寝帐:“主君自看!”

有看见柔亮的天光透过窗纸,北阁笼罩于晨光中,我点头:“原来是夜半,朕再睡会儿。”

香橘眼睛缓缓睁大,我嘴角上扬:“朕逗你玩呐!真当朕被撞傻了?”

我笑着掀开衾被,起身就要下地,顿觉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我坐在榻旁,以双肘支膝,手掌捂住脑袋,嘶声道:“霜橙,给朕备一身素色常服。”

馎饦忍无可忍:“主君这又是要去哪处闹啊?”

“……朕要去长乐宫!”待反胃感稍稍过去,我咬牙道——我必须要赶在皇太后召见南梁使节梁誉前见皇太后一面!

霜橙将出烟色曲裾深衣,和香橘伺候我换上,我回身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在烟色衬托下,面色清瘦苍白。额上裹覆了一条白色丝绵,隐隐还有血迹。

母亲看见这样的我,会心疼吗?

昨夜一夕骤雨,御道沾染几点落花。我歪坐步辇,有清风不时略过发鬓,盛夏清晨,乍现春日潋滟。

又一次站在紧紧闭阖的朱漆大门前,我不动声色:“汤饼,叩门。”

汤饼叩响门环,门开,一小侍监探身出来,对我躬身为礼,转身就要入内禀告长乐宫大长秋。

“你出来,朕有话同你讲。”我招招手,和颜悦色。

侍监不疑有他,迈步向我走来。汤饼眼疾手快,自他身后一记手刀,侍监应声而倒。

汤圆汤饼推开大门,门里有惊诧之声,汤饼厉声道:“圣上有要事求见皇太后,何人敢拦?”

我负手静听其中动静,继几声低呼后,长乐宫门终于在我眼前大开,汤圆汤饼请我入内,我一脸得色跨进了长乐宫的门槛。

有四名内监倚墙而倒,情知是要入内通报,被汤圆汤饼手刀劈晕,吩咐道:“难得忠勇,记得每人打赏十两银子,悉数调到皇太后身边伺候。”

我在长乐宫北的牡丹园里,遥遥望见我的母亲。

皇太后身着南梁宫装——深青色的广袖云摆裙,肩戴浅青披帛,茕然独立于一弯湖水旁,脚下使如茵绿草,有百花盛开。

她的侧旁,是坐于画架前的和妃。和妃时而缓笔抬眸观察皇太后的容色,时而悬腕在画卷上勾勒点缀。她这是在描绘一幅皇太后的晨起行乐图,以便由南梁使节转呈胞兄梁皇。

清风时起,皇太后衣袂飘飘、披帛随风横飞,像是一位绰约仙子。她心情似乎很好,微阖双目,沉浸在即将得到亲人音信的喜悦里。我驻足欣赏眼前这美好宁和,有些不忍破坏。

和妃最早发现了我,她缓缓起身。我只得走过去,就听皇太后柔声道:“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中做春衣。哀家离了故国二十二载,也不知如今石头城里的女子,盛行穿什么样式的衣裙。宁儿,你可想念石头城?”

没有答言,皇太后疑惑看去,惊见和妃跪地俯伏。

“母后好雅兴!”我负手,施施然言道。

皇太后旋即转身,在看见我的刹那眼中似有惊喜,可转瞬即破碎。她唇角翕动,盯着我前额裹覆的丝绵,黛眉紧蹙。

我走到她面前,揖手为礼:“儿臣拜见母后。”

良久,才听见皇太后负气一般:“退下!”

我极无赖的笑了,环视四周,对长乐宫随侍的宫娥道:“都没听见皇太后的口谕吗?皇太后令尔等退下!”

和妃初次领教我的惫懒,诧异得瞪大双眼,我走过去含笑将她扶起,端详画卷。

“宁儿丹青妙笔,这行乐图把母后描绘得好似天上的仙子下凡,甚好!”

和妃讶异于我的态度与初见时竟判若两人。我对她点点头:“朕与母后有话说,宁儿且回宫歇息吧。”

旁人尽被我遣退,只余我母子相对。

我撩袍跪倒:“儿臣来向母后求情,求母后搭救六哥!”

“你们一帝一王,哪里需要哀家搭救?哀家说过,不问政事。”

“母后自南梁来归,诞育儿臣,为夏、梁带来二十余年的和平。母后虽在后宫,可如何能游走于政事之外?更何况,六哥这一次犯下的是死罪!”

皇太后以为我又在骗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添油加醋道:“母后可知?夏斯阙他把东都方圆三百里内的粮仓都放得颗粒无存!”

皇太后笑意僵住,她低头审视我,似在忖度我此言真伪。

我抬头,装得无比恳切:“尚书台已拟下制书,欲缉捕六哥后回京治罪。儿臣当朝烧毁制书、激怒太尉,太尉在与儿臣抢夺制书时,将儿臣推开,以致额头撞伤。”

证据确凿,母后不得不相信:“哀家去求太皇太后赦免六郎。”

我以额触地:“六哥犯大不敬之罪,不在赦免之例。除非南梁允借粮之请,可弥补六哥私放粮仓之罪。儿臣求母后召见南梁使节时,催请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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