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反间 - 帝业谱 - 李青妩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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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反间

我背她而立,厉声呵斥:“皇后与朕同尊,你陷害皇后,就不怕以弑君之罪被论处么!”

身后有衣裙窸窣的声音,她已跪地请罪。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华予,你是李太傅的孙女,太傅又是朕的帝师,你当知朕是怎样的人!朕所深恶痛绝的,莫过于被人当面耍弄!”

“请皇上息怒”,庄淑仪俯伏叩首,悲声道,“皇上容禀,臣妾也是情非得已!”

我转过身,直接坐在了未铺设席褥的地上,怒声道:“讲!”

庄淑仪叩首在地,缓缓跪直身子,平视着我的眼睛,未开口,先是凄然一笑。

“这宫里真可怖,哪怕平日行事谨小慎微,也不足以自保!只要出了针尖一点的纰漏,时刻就会有人乘隙而入!”

我皱眉:“朕自幼便生长其中,不必你具细向朕陈说宫廷是什么所在!”

“正因如此,臣妾才切身感知了皇上的苦楚。臣妾幼承庭训,得表哥举荐于皇上,幸承皇上恩宠。臣妾虽力薄,却愿与皇上共同承担烦恼。”

我:“……”

相处月余,我今日才见到真正的李氏之女!

怒火逐渐平息,我意识到跪在我眼前的女子,不是寻常女子。她口口声声都在提醒我,她是辅国公之孙,嘉王表妹,身上流淌了陇西李氏的血脉,是我眼下不得不笼络的人。

我顿觉陷入十面埋伏之中,却无力挣脱。

我迟缓的向庄淑仪伸出了手。

“你脚上有伤,别跪着了,到朕身边来坐。”我声音极轻。

庄淑仪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将手搭在我手掌心,任由我将她拽到身旁。

“皇上……”李华予语调中有几分委屈,似因我适才的疾言厉色而心有余悸。

我轻抚其背:“慢慢说,朕不急。”

庄淑仪略动了动伤处,悠悠说道:“那一日阿鹿打破水晶玲珑宫灯,致使臣妾摔下台阶,臣妾便已对她生疑。探查之下,发现阿鹿与朱雀宫里两个洒扫的宫婢私交甚密,又见她们暗有交接。臣妾审问阿鹿,才知那两个宫婢,是在臣妾入宫前就被安插在这朱雀宫里的眼线!”

我虽早有预料,听她这样说,心中也不由一寒:“谁的眼线?”

庄淑仪不说话,只把眼睛转向西边慈寿宫的方向,我点了点头。

“阿鹿并非辅国公府的家生奴婢,是伯母见她聪慧可人,买来与臣妾作伴的。臣妾此番入宫,阿鹿自知一入宫门再无出日,哀乞求免。伯母以其服侍臣妾日久,便没有允准。谁知这丫头入宫后时常涕泣,被那两个洒扫宫婢见了,报知……”

她没有再说下去,不过我也可隐约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宫婢在西宫的授意下,以事成后放阿鹿回宫为条件,买通阿鹿。而所谓的“事成”,便是构陷庄淑仪,置她于死地!

皇后和崔修容诬周美人同贺鹫有染,致使周美人被送入朱雀宫,便开启了西宫筹谋的第一环。李华予扭伤脚踝,御医势必开出红花、牛膝一类活血药。周美人如不慎服食导致小产,庄淑仪都将百口莫辩。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除去周美人腹中胎儿,更可问庄淑仪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

我真是不敢想象,这些日当我费尽心机为周慧洗脱罪名的同时,朱雀宫里竟是这般生死一线!

“你们……是如何做到的?”我说的是“你们”,而非“你”,自然不是指李华予一人了。

她只作未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说道:“阿鹿愚痴,被告知只要听话,我和她都可被逐出宫闱,却无性命之忧。臣妾知道后晓以利害,阿鹿便将西宫筹谋都告知臣妾。”

“臣妾想,不若行反间之计!因此臣妾让阿鹿在供状上,指认所做之事,皆由皇后指使。皇后意图谋害龙胎,嫁祸臣妾——此事的始作俑者,本就是皇后,若不是皇后视周美人若眼钉,皇上又怎会将周美人移入臣妾的朱雀宫里?臣妾以其道还治其身,也不算冤屈了皇后!”

她声调陡然一转,低微下去:“可是臣妾没料到,慈寿宫大长秋冯拂会突然赶来,以致姜容华被刑讯……”

我哂笑一声:“你哪里知道西宫的行事狠辣!你若早一刻知道,可还会让姜……”

说到这里,我戛然而止。李华予没料到,却不意味着姜纫秋也没有预料!

我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实告诉朕,你和姜纫秋,谁才是此事主谋?”

庄淑仪身子一震,避开我凌厉的盯视:“……是臣妾。”

我笑了笑,她语气笃定,可惜我却不信。

我知她幼年亲眼目睹母亲被逼自尽,多年来于闺中熟读史籍,心思不会单纯到哪去!然而她若当真这般行事毒辣,以李太傅的骨鲠性格,绝不会允她入宫。须知怀揣利刃的人,不仅会刺伤别人,也会失手杀死自己!

此事真正的谋划者,应是纫秋!

昨日那一声清扬的“石奴哥哥”,今时犹在耳畔。

我深吸一口气,如同叹息一般:“你可知道,昨日纫秋被带入暴室前,她唤朕什么?”

庄淑仪不语,神情隐隐流露不安。

我歪歪头,突然笑了,声音嘶哑道:“她唤朕‘石奴哥哥’。这世上只有一人这般唤过朕!”

“她……”李华予的身子晃了晃,突然俯身请罪:“臣妾万死!”

“你这是做什么?”我忙扶住她。

李华予看着我的眼睛:“臣妾曾将皇上与小狐幼时之事告知纫秋,她难免心生倾慕,才会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是这样么?

我迷茫的看着她,随即点点头,也该是这样!

姜纫秋是什么人?她是姜逢之女,生于小吏之家,长于市井之中。心有城府、手腕毒辣,皆是情理之中!

然而我的小狐,喜则仰天大笑,悲则嚎啕大哭,她原是这天地间最没有心肝儿的女孩!

我自嘲一笑,朱雀宫中已无事,我便站起身来。

李华予随我起身:“皇上,阿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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