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人间代有天骄出
冰雪之灵一族的事情，思归可从未忘记。许凶是个呆瓜，直等到成人仪式就该成年了，也该讨个媳妇。许凶的事情，思归没懈怠，他早替许凶物色好了一个合格的媳妇。冰雪之灵的事情不办得漂亮些，就如同纳彩礼不够分量，总不能让人满意。
只是这件事一开始就受阻，尤果家的陶器铺子并无异样，凶许哥儿查探过了，恐怕尤文、尤果父女早听到风声，哪里还肯留下半点线索？
思归依旧不死心，让凶许哥儿去北街那些贵族家里查访一番，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送走了疏离之后，凶许哥儿归来，依旧“吱吱”叫唤，且手舞足蹈比划，大意是北街不少贵族家中都有冰雪之灵影踪。
虽说年纪不大，思归也稍许懂些事情，冰雪之灵一族天生便是人间绝色，恐怕就是受了宫刑的男子都会多看两眼。
既然有姜太初的授意可大闹初生城一番，思归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他思忖着对策，不忘和许凶说一声。
许凶直截了当说道：“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思归眉头一掀，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你说说，你有法子？”
“找太初大人。”许凶的答复实在让思归没有好脾气，直拿白眼瞪他。
“要想解决麻烦，就得陷入麻烦，”思归摩挲下巴，说道，“走，找我太初舅舅去。”
许凶有些诧异，这并非思归的性子，甚至他还思忖着该如何说服思归不要轻举妄动。
姜太初难得闲下来一日，被思归火急火燎叫起来，埋怨道：“你随便去捣乱，舅舅替你擦屁股，你可别来烦扰我了。”
“舅舅，我可不是捣乱，”思归剥了个大橘子，囫囵吞下一瓣，嘴巴鼓鼓的，含糊不清说道，“这橘子好吃，给我准备一大袋。”
姜太初挥手让自己女人去准备橘子，他自然响应老炎帝姜执的号召，娶了个平民家的女儿，倒是娴熟端庄。
思归眉开眼笑，几口吞下一个大橘子，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说道：“舅舅，我要回去了，你借我四五只青鸟呗。”
“多少？”姜太初惊呼一声，才问道，“你回去？”
思归点头道：“对啊，我回去一趟，过些日子再来，至于现在嘛，就劳烦舅舅去给我准备四五只青鸟。”
“四五只？你以为是鸡鸭呢？”姜太初瞪了思归一眼，四五只青鸟，委实多了。
思归继续说道：“另外啊，舅舅，各种吃食你多准备些，还有什么陶器铁器也得有，陶器就要丰陶家的，铁器自然要九黎打的。”
见到姜太初越发不爽，思归扭着姜太初胳膊说道：“舅舅，这可是给你外甥媳妇的见面礼，能寒嘇？”
果然，姜太初眉开眼笑点头，道：“那你等等，舅舅这就去准备，四五只青鸟怎么够，我让少阿亲自带一队青鸟送你回去。”
初生城有一队合计十一只青鸟盘旋而起，只有为首的三只青鸟上有人，其余都是驮着货物，在夜色中离开初生城。
思归兴奋道：“自从二娘离开后，我就没享受过飞行的待遇了。”
许凶也附和点头，到底是个孩子，再沉默寡言也无法掩饰自己那点小心思，何况他本就没有掩饰。
少阿驾驭青鸟在最前，说道：“从初生城到神农山，有一日半行程，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脚，等天明了再走。”
“好，”思归应承一声，又问道，“少阿叔，若是绕开相地呢？”
少阿笑道：“你这孩子，绕开相地，得两日。”
三人在莽山莽林边缘歇脚，思归困意全无，缠着少阿问道：“少阿叔，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母亲呀？”
少阿尴尬一笑，道：“思归，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思归缠着少阿问一些当初的事情，少阿也豪爽，讲道：“思归，你是想知晓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吧，其中也掺和了太启的父亲太挚，我与你说说，那是青铜历七年了……”
当少阿讲到相思赴糜子扬花之约时，他并没有美化自己，一五一十说自己的骄傲是如何被相思碾压到微尘里。
他也说起了炎帝姜执放逐有孟氏，有孟氏的太挚也并非一个好人，他将有孟氏首领的傻儿子孟豹推下山崖，在烈山杀死了烈山氏的萧潇，最后又被相思收留，再被捉拿回炎帝部落。
少阿在观察许凶的神色举动，他太过于入神，以至于让许凶都憨羞地垂下头去。等思归小声咳嗽一声，少阿这才回过神，他招呼道：“思归，你先睡，我与许凶说点话。”
少阿起身踱步在姜水畔，许凶跟上，思归贼大胆地伸手去扯青鸟的长羽，被少阿看在眼里，少阿笑道：“思归，你和你爹一样调皮。”
思归得逞了，那青鸟幽怨地叫唤一声。
少阿斟酌了许久措辞，他立在江畔，面朝姜水，道：“许凶，你父亲的死……”
“我知道，”一向不苟言笑的许凶先声说道，“他是罪有应得，我不怨谁。”
“嗯，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少阿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我能教你的不多，今日教你如何当一把合格的刀子。我的父亲太阿是老炎帝姜执的眼睛，伏蒙是老炎帝姜执的刀子；我是神农弓传人姜太初的眼睛，也是他的刀子；这绝非是从属关系，而是兄弟之间的生死与共。你与小石头自小一起长大，他生性顽劣，你沉稳许多。当一把合格的刀子，可以用来伤人，也可以保护，还得会变通。”
许凶点头不言，少阿继续说道：“太初已经感受到登神长阶的异变，这绝非召唤，而是那里将会有人降世。”
少阿抬起头，苍穹是一块黑幕，他唏嘘道：“不知是相思他们归来，还是仙魔降世。”
“总之，”少阿语气陡生，说道，“我们务必做好两面打算，若是相思归来，我们要还他一个良善初生城；若是相思他们遭遇不测，降世的是仙魔，我们务必要为初生之土而战。”
少阿说完，坐在姜水畔，也不说话。许凶挨着他坐下，仙魔降世对他而言太过于遥远，他在思忖如何当一把称职的刀子。
收放自如，可以杀人，可以保护，还得变通。
“青铜历二十二年了，”少阿说道，“人间三千年合计六次仙魔降世，这二十二年便占了一半。青铜历元年，相叟创世，九黎人召唤他们的先祖蚩尤大帝，招引来了第三次仙魔降世。西海龙族覆灭，妖族死伤大半，龙皇斩落大半个蛮荒妖域，最终解除了仙魔降世之灾。青铜历七年，无忧仙子与忘忧仙子发动初生之土与蛮荒妖域的战争，他们踏足登神长阶离去，招引来了第五次仙魔降世之灾，是相思以一己之力抗衡仙魔，后来黄帝部落的帝子莺歌以魔仙王的名义统领仙魔，最后与瞎眼夫诸一行人一同逃去了凛冬之地。青铜历八年，青鸟与嬴姝在轩辕山突破人间桎梏入灵境，无意之中开启了登神长阶，仙魔第六次降世，这一次，我们人族和妖族联手远征蛮荒妖域，精锐尽处，最后真正征讨仙魔的只有相思、青鸟、伏蒙和大熊。”
少阿唏嘘道：“人间平静了许多年了，这完全是相思的功劳，他试图一劳永逸，主动踏足登神长阶，去对抗仙魔。我们受了相叟、相思的余荫，才得以保全性命。仙魔何其强大，并非我不看好相思，而是在沧海之上，那里变得扭曲，那里传来摄人的气息。这是一个征兆，而初生城的贵族并未察觉，反而被优渥的日子养得疲怠。”
“你比你那两个弟弟妹妹好运些，他们并未得到火灵传承，哪怕是残缺的，而你，得到了一份让炎帝姜执都赞叹的火灵传承，这也算是你父亲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你和思归称得上是天之骄子，妖族也只有凤女不弱你们太多，至于我们人族，初生城的年青一代尽是些废物。”
“实力越强，责任也越大。我与太初这两年间一直在初生之土游荡，初生之土并不安宁，我们在监守两个地方，一个是沧海之上，一个是凛冬之地。若是相思他们当真遭遇不测，恐怕仙魔迟早会降世，且沧海之上的征兆已经越来越强烈。凛冬之地的危机则更为迫切，里面有瞎眼夫诸、山李山二狗、龙蠡、魔仙王八臂莺歌，甚至还有鲲鹏族和混沌魔王白修子，一旦那里出现问题，恐怕我们人族和妖族联手也无法抵挡。”
少阿与许凶袒露了许多心思，这些是许凶并未解除到的，但他知晓一切不多不少的秘辛，都是老炎帝姜执偶尔提及，或是《竹书纪年》上可见的痕迹。
初生之土落成不过二十二年，二十二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人族的纷争、妖族和龙族的恩怨、人族和妖族的纷争、仙魔降世，除了这些，还有些强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存在。
鲲鹏族、疑是存在的太古人、遗忘岛永生者子璞、伪神敖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