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蛇鼠一窝
一直到下午，黎牧实在没了耐心，他特地加强了西城门守备军，然后骂骂咧咧回到自家宅子，路上遇到个贼眉鼠目的少年，他气在头上，一脚将那少年踹翻，那少年呜咽如猫，拖着一条大概被踹断的瘸腿爬开。
进了自家院子，侯三接过甲胄，黎牧一脚踹开房门，吓得坐在皮垫子上的三个人爬起身，都垂手行礼，道：“守备长大人。”
“他娘的，晦气，”黎牧往火堆旁一靠，一手揪着一个穿华美丝绸衣裳的男人脖子，如同鹰爪嵌着一只鸡崽，他骂道，“项季，你他娘的想搞死我？”
那名项季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项季对你忠心耿耿……”
“行了行了，”黎牧松开手，嫌弃说道，“你他娘别忘了，老子能让你穿上这身丝绸衣裳，自然能让你脱下。”
“是，是。”项季心有余悸，瘫坐在地，不敢抬头直视黎牧。
黎牧摸了摸温热的酒坛，抱着酒坛灌了一口酒，再招呼道：“侯三，拿几个碗来，你也坐着吃点酒。”
屋里合计五人，除了黎牧和侯三，其余三人皆为西街最大的皮肉贩子，乞丐头子项季、矮冬瓜董庸，第三人是三只眼邹全。邹全自然没三只眼，只是曾被人在额上砍了一刀，留下一道疤痕，他一向宣称那是神灵的恩赐。
侯三替三人斟了酒，再给自己斟上，把酒坛递还给黎牧。等黎牧喝了一口，四人才敢吃酒。黎牧吃了口酒，面露阴翳之色，骂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今日把大统领都招来了。”
黎牧扫视三人，三人都故作镇定吃酒，黎牧一手捏着项季酒碗，两指将酒碗捏碎，问道：“是你？南街可是你的地盘。”
“大人，冤枉啊，”项季头低到地上，辩解道，“大人，昨日我办事极为妥当，可没人撞见我将女菽抬出来。而且当时侯大人也在场，人也是侯大人杀的。”
侯三把酒杯往地上一掷，骂道：“项季，你这是在怀疑我？”
等质问过项季，侯三朝黎牧行礼，道：“大人，应该不是项季，过了南街，人就交给三只眼了，我暗中盯着的。”
三只眼邹全不急不缓喝了口酒，说道：“大人待我如至亲骨肉，我奉大人胜过侍奉双亲，如何会出卖大人？”
“邹全，你他娘说话就是好听，赏酒。”黎牧拍了拍邹全肩膀，浑然忘了邹全比他那个惨死的父亲还年长些。
邹全双手捧着酒碗，露出谄笑，等侯三斟了大半碗，他催促道：“斟满，斟满，大人赏酒，邹全喝了还能日日做新郎。”
黎牧笑了一阵，望着董庸，问道：“矮冬瓜，昨日你没参与，我听说你儿子还去了东街，莫不是你？”
董庸顺势往地上一滚，活像个大肉丸子，他摆出怨妇模样，幽怨道：“大人，我平日最为实诚，大人怀疑我倒是让董庸委屈了。”
黎牧踹了董庸一脚，董庸滚了三圈，又滚两圈回来，像一只肚皮朝天的肥狗，又像一只四脚朝天的老龟。
黎牧问道：“你说说，昨日你让你那狗儿子干什么去了？”
董庸仍旧幽怨说道：“大人，我倒是知晓些事情。”
“哦？”黎牧饶有兴致问道，“你能知晓些什么？说来听听。”
董庸也不爬起身，仰面朝天说道：“昨日我遇见两个少年，都不大，一个约莫十六上下，另一个还小些，两人倒是有不少好货，那几张皮子就是老猎人也不一定搞得到。”
邹全点头道：“对，我也看上了，只是见董老哥快了一步，只好忍痛割爱，怎么？没到手？”
“岂止没到手，”董庸骂骂咧咧道，“被费邈那狗东西横插一脚，往日里老子待他也不薄，真以为自己傍上姜家了，小人得志。”
“又是姜家，”黎牧摩挲下巴，笑道，“看来这梁子是越结越深了，出卖我的只可能是姜守城，他竟然把手都伸到西街了，这是打我的脸呢。”
董庸继续说道：“然后我就让我儿子跟着那两个少年，他俩看起来和费邈有交情，到正午时大一些那人出来了，去东街转了圈，最后又到了西街，正巧当时就出现火狐拦街那一幕。”
“哦？”黎牧两眼眯得狭长，狭长如短刀，他询问道，“董庸，那两人现在在哪？”
邹全抢着谄笑道：“大人，那两人定然与火狐拦街脱不了干系，甚至今日两次疯牛入城也是他们所为。”
“废话，”黎牧脚踩在董庸肚皮上来回揉捻，问道，“哪去了？”
董庸答道：“大人，天黑时两人离开了费邈家，可惜我儿子跟丢了，没见到两人落脚处。”
“是这样啊，”黎牧揉了揉额头，说道：“难啊，那两个少年、费邈都和姜守城有点瓜葛，有点难动。”
董庸两手抱着黎牧大腿轻轻捶打，献媚道：“大人，费邈他女儿不是还没过门吗？”
“哈哈哈哈，”黎牧笑了一阵，说道，“听说他女儿模样端庄。”
董庸伸手作捏状，面露不可描述的笑容，说道：“屁股还大。”
“他娘的姜守城，下手没轻没重的，”黎牧揉了揉后腰，道：“姜守城总喜欢与我作对，董庸，疏离不是还对姜守城贼心不死？老子玩过的女人，送给姜守城，是他的福气。”
“他还没过门的媳妇，送给你们玩了，老子不稀罕，老子床上还有个小娘们，”黎牧站起来，摇摇晃晃，拍着项季肩膀，说道，“项季啊，这种事情，你最拿手，办好了。”
等侯三送三人离去，见黎牧还站在门口，连忙过来。黎牧指了指里屋，嫌弃说道：“那小娘们送你了。”
侯三欢天喜地进屋，又哭丧着脸出来，说道：“大人，女菽死了。”
“你不是就喜欢死人？”黎牧拍拍手，抬脚往外走，交代道，“晦气，明日把里里外外都清理一遍，老子今夜回北街，大摇大摆去，最好让姜守城和大统领都亲眼见到。”
侯三搀扶着黎牧出门，院子空空荡荡，有野猫翻上墙头，一脚踩空，一团茅草和雪花簌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