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初生城守备军
酒吃到正午，思归吃得正酣，他经不住劝贪杯，虽说酒量不算差，但总得有度，所以大醉酩酊。费邈很客气地让许凶扶着思归去客房休息，许凶没吃酒，他解释自己不胜酒力，所以滴酒未沾。让凶许哥儿照料着思归，许凶打算出去一趟，费邈让自己的小儿子随同，他小儿子名费礼，年纪比思归稍小些。
“许凶大哥，你是初次来城里？”费礼比他父亲健谈，他在前引路，说道，“我如今也算个城里人了，还是仰仗我父亲攒下这点家底，过些日子我就去丰陶大人的窑厂去当学徒，也好学个糊口手艺。”
“那可得好好干才是，在野地里刨食可不容易。”许凶附和一句。
费礼很认真地点头，说道：“还是我姐姐争气，可以嫁个好人家，我姐夫可是姜守城，初生城守备军最年轻的守备长。只是我爹怕我成个败家子，非要让我去吃点苦头。”
“姜守城？”许凶念诵一遍，询问道，“可是姜御统领之子？”
“那是，”费礼神色有些倨傲，他挺着胸膛说道，“我爹说若是许凶大哥有意住下来，他可以向我姐夫引荐。”
许凶怔了怔，费礼以为他不愿，强调道：“许凶大哥，守备军每月奉钱十枚铜贝，虽说不算多，但也不少，况且若是升为乙等守备军，每月还得涨十枚，要是甲等就更高了。许凶大哥说不定还能谋个守备长，那每月就是百枚奉钱，比起许多商贾都阔绰。”
“以后再说，”许凶指了指西街，那正是来的方向，说道，“去西街看看。”
“我还想先去东街买点吃食，”费礼不情不愿嚷道，“许凶大哥，西街最乱了，经常有人被打死，我看我们还是不去吧。”
“好，先去东街，买点吃食，”许凶见费礼神色大喜，路上问道，“费礼，你说说，西街怎么个乱法？不是有守备军吗？怎么还能打死人？”
“谁在乎呢，”费礼撇撇嘴，说道，“西街那些皮肉贩子都凶得很，很多还是……”
费礼拉着许凶走进一条小巷，左顾右盼没人，这才小声说道：“很多皮肉贩子还是贵族家的狗，他们打死人也没认敢管。”
“这样啊，”许凶摩挲下巴，询问道，“费礼，你可认得董庸？”
“谁不认得？”费礼一句话证明了董庸所言并非虚言，他继续说道，“西街最大的三个皮肉贩子，矮冬瓜董庸，三只眼邹全，乞丐头子项季。”
“先说说董庸。”许凶只接触过董庸，自然对他最感兴趣。
“嘴太苦了，方才我喝了一碗药，给我爹试试凉热。”费礼眼睛盯着一个女子，脚挪不动。
“费礼，想吃桐叶粑粑了？”那女子朝费礼温婉一笑，她对每个客人都如此。
费礼用力点头，从脖子上取下一根草绳，草绳上拴着铜贝，阔绰地放在女子手心，说道：“媳妇，老规矩，我拿两个。”
“呸，没大没小。”女子收下铜贝，取了两个滚烫的桐叶粑粑，递到费礼手里。
费礼飞快递给许凶一个，另一个则在两手之间来回抛掷，惊呼道：“烫，烫。”
“这叫桐叶粑粑，”费礼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是我媳妇，疏离，这条街这好看的姑娘。”
那卖桐叶粑粑的疏离招呼道：“可别信这个小滑头的，我可不是他媳妇，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是，”费礼红着脸辩解道，“你说的我天天来买桐叶粑粑，吃一年就嫁给我，这都大半年了。”
“这还有小半年呢。”疏离答一句，又开始招呼别人了。
“一个铜贝才够买两个桐叶粑粑？”许凶皱了皱眉，尽管他还是初次来初生城，但并不妨碍他知晓一张上等皮子落在皮肉贩子董庸手里才值两个铜贝的事情。
“一个铜贝买十个，”费礼红着脸，咬了一口桐叶粑粑，赞美道，“我只要一个，多余的就当是纳彩礼，这是我和疏离的约定。”
吃完桐叶粑粑，滋味不错，费礼把嘴角的渣子都吃干净，拍拍手，说道：“许凶大哥，你真想去西街？”
许凶点头，费礼拉着许凶上前，说道：“这样，许凶大哥，西街归黎牧管，我去找我姐夫，让他带我们去。”
许凶还想推辞，费礼忽然招手，道：“姐夫，姐夫，我在这儿。”
东街有一支守备军巡查而来，最前一人身披甲胄，手持长矛，腰系长剑，模样英武。他显然看见了费礼挡在东街中央招手，依旧不闻不问，顺手将费礼推开。
费礼往后跌了两步，被许凶扶住。那英武男子忽然顿住脚步，招呼道：“你们先去巡逻。”
英武男子揪着费礼耳朵往小巷里走去，见到有人围观过来，一个眼神喝退众人，怒骂道：“小兔崽子，说了我执行公务时别捣乱。”
费礼连连告饶，他也没忘记正事，正要朝姐夫介绍许凶时，东街守备军守备长姜守城一拳朝许凶胸口砸去。
正当费礼出声劝和之时，姜守城收住力道，轻轻砸在许凶心口，板着脸问道：“不是不来初生城？”
“你们认得？”费礼出声询问。
姜守城收回拳头，说道：“太启，到我家，喝一杯。”
“你执行公务，可别懈怠了，”许凶招呼道，“还有，守城，我现在叫许凶，此事保密。”
许凶拉着费礼穿过小巷子前行，姜守城喊道：“他也来了吧？”
“嗯，我们是猎人，记住了。”许凶招呼一声。
等走了远些，费礼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问道：“许凶大哥，你认得我姐夫？”
“不认得，”许凶摇摇头，说道，“走吧，去西街。”
初生城东街守备军守备长姜守城蹲在疏离身边吃桐叶粑粑的时候问了声：“疏离，费礼那小崽子可没骚扰你吧？”
“有呢，守备长要替草民做主？”疏离眨了眨眼睛，顺手递上一个桐叶粑粑。
“不吃了，吃多了噎得慌，”姜守城摆摆手，双手撑膝起身，说道，“费礼那小子有个大胆的想法，等开春了我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完整的家法。小小年纪不学好，这是病，得治。”
“我觉得他不错。”疏离忽然说了声。
姜守城顿住脚步，疏离惨笑道：“怎么，我的私事恐怕轮不到守备长管吧。”
姜守城掏出一个精致海贝，嘱咐道：“天冷，不必出来卖桐叶粑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不要，”疏离一把将海贝丢开，声音凄厉，引得街上不多不少的人侧目张望，她惨笑道，“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守备长想拿一枚朋贝换草民的贞洁，还是换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路人侧目连连，碍于姜守城的身份没人敢议论。姜守城捡起落在沾染污水的朋贝，在身上擦拭干净，重新揣回胸口，如若无事道：“随你。”
“我就要让你一辈子心怀愧疚。”疏离对着姜守城的背影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