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岂止人间苦
难怪春姑说这一次的仙魔降世不比第四次（青铜历元年）阵势小，这才小半个蛮荒妖域便足以媲美第五次仙魔降世（忘忧仙子）了，甚至还有一位领主，伽罗领主。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相思问道：“千棹，说说伽罗领主。”
相思察觉到提到“伽罗领主”时千棹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千棹语气有些颤抖，答道：“大王，如果说碧萝夫人是凶名与艳名各一半，那伽罗领主就全是凶名了。”
“是个女人？”相思问道。
千棹点头，说道：“下阶仙魔战场分作五域，我们兄弟都依附于伽罗领主，寻常魔族来仙魔战场，不就是为了夺取一颗阳石然后阴阳互补晋升魔灵境，上三重幽。伽罗领主不愿上三重幽，牢牢占据中域，其余四域领主不知换了多少人，她依旧停留在仙魔战场。”
相思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一位极其棘手的对手。九幽魔界，越往上阴力越充沛，这位伽罗领主久久停留在仙魔战场，会有什么企图相思不知晓。
“有人怀疑伽罗领主已经是伪魔王境，”千棹凝重说道，“我亲眼见过她出手，两位天仙境领主联手，撑不过一个瞬息，伽罗领主应该已经修炼出魔心了。”
轻松碾压两位天仙领主，修炼出魔心，魔王境。
有无魔心，天壤之别。
相思表情凝重，看来还是得低调行事，否则要是遭遇了伽罗领主，青鸟就是想要支援恐怕也来不及。第五次降世的仙魔实在孱弱，让相思掉以轻心，眼下这才庆幸青鸟跟来是多么明智。
瑶蝶质问道：“千棹，那你们兄弟为何不去追随伽罗领主？”
相思也望着千棹，一位货真价实的魔王，恐怕纵横蛮荒妖域也难逢敌手吧。
千棹抱头，脸色苦楚，似乎不愿意提起缘由。万棹最先归来，莽声莽气答道：“她是一个魔鬼。”
“魔鬼？”瑶蝶问出了相思的心思。
“大王，我麾下八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万棹先禀告正事，然后说道，“伽罗领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每日要一个男魔侍寝。”
瑶蝶满脸羞红，啐道：“没轮到你？”
瑶蝶心中对万棹印象再坏一分，定然是伽罗领主没有雨露均沾，万棹不乐意了才不愿继续追随她。
“没一个人走出过她的寝宫，”千棹叹息道，“伽罗领主点到我了，大哥为了保护我自斩一条手臂认罪，若不是忌惮我们父亲，就不是被逐出中域这么简单了。”
万棹倒是不在乎，说道：“我们父亲是一二重幽摆渡人，名苦棹。”
相思满脑子疑惑，但没有出声询问，摆渡人，想来就如同当初自己在相地划竹筏去竹园一般。
“摆渡人？”瑶蝶疑惑不解。
相思怎么看瑶蝶怎么顺眼，真是一个乖巧的仙子，处处问到要点上。
万棹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岁华老仙和纵横大魔联手在光阴河开辟了一条时空之路，通过时空之路，仙魔两界只能上不能下的规矩也被打破。岁华老仙和纵横大魔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时空之路，于是便有了摆渡人。摆渡人并不掌握时间法则或是空间法则，只需要掌管时空之舟。当然，时空之舟需要时间之力和空间之力灌注其中，费用昂贵，所以只有四类乘客。”
“哪四种？”瑶蝶问道。
“阴阳石走私贩子、不愿在仙魔战场厮杀的懦夫、上界的膏粱子弟还有避难者。”千棹答道。
相思恍然大悟，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仙魔秘辛，这些都一一记下。
万棹唏嘘道：“可惜，自从纵横大魔陨落后，岁华老仙独木难支，时空之路和时空之舟都关闭了。我父亲是最后一代摆渡人，如今这摆渡人的身份，也只是虚职了。”
瑶蝶若有所思问道：“你父亲还活着？”
万棹白了瑶蝶一眼，朝相思诉苦道：“大王，您看看瑶蝶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爹死了？”大熊忍不住插嘴问道。
万棹哭丧着脸，嚷道：“我听说岁华老仙在酝酿一件大事，说不定便是复活纵横大魔，我父亲现在还挂着闲职，或许以后时间通道还会再度开启吧。”
摆渡人，难怪那凶名赫赫的伽罗领主没有过分为难万棹三兄弟，难怪他们追随者不少，原来背后站着一位来头不小的父亲。
这叫传承，就如同炎帝部落千年来炎帝之名一代代传下来，从始至终都是神农大帝姜少鼎的苗裔。
万棹只有独臂，不过相思也没过问过，甚至并没有关注过，毕竟他不会怜悯仙魔，无论是木华还是万棹三兄弟终究难逃一死。听到万棹吐露心思相思有些动容，他是一尊魔族不假，他还是一位兄长，为了保护兄弟自斩手臂，这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是谁都能应承下来的。
相思忽然走到万棹身前，阴力祭炼的冰冷甲胄之下，空空荡荡。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给你报仇。”相思拍了拍万棹的肩膀。
沐浴着皎洁月光，相思想起了夕，当年他还是小石头，很小很小，没爹没娘，只有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姑姑，当然，他从未喊过一声，就如同从未承认过相叟是他的祖父。
“夕，我饿。”小石头喊道。
夕才十岁，她背着小石头，蹒跚行走，最后站在一颗李子树下，她放下小石头，昂起小脸，揩去眼角的汗珠，交代道：“小石头，不要乱跑，我去摘果子。”
夕窸窣爬上李子树，一颗一颗山李子如一场绿色的雨，砸在小石头头上，小石头“哇”一声哭出来。
“小石头，不哭不哭。”夕窸窣下树，抱着小石头安抚。
小石头把一颗有压印的李子喂到夕嘴边，夕有些感动，吃了一口也“哇”一声。
两个同样没爹没娘的孩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如同两颗卑贱的野草一颗挨着另一颗在扎根在石头缝里，靠着一点只要风一吹就没了的泥土苟活。
日子有多苦？就像还未熟透的山李子入嘴，酸、涩、苦，三种滋味交融，唯独没有甜，一丝也没有。
“大王，”瑶蝶提醒道，“百棹和木华也回来了。”
相思回过神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瑶蝶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给相思擦拭眼泪，这回相思没有躲闪，他望着瑶蝶，和夕像极了。
当初相苗被遗忘岛永生者子璞算计，相思多么希望她是夕转世，可惜，相苗是无忧。
只有经历过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夕、白泽、孟鱼，三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都失去了，所以相思才会越发珍惜现在。
“大王，想起伤心事了？”瑶蝶心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