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罪人与恶人
嬴姝觉得自己不该回相地。
当她和帝女青鸟满心期望着发动人族和妖族寻找相思时，多数人脸上写着怀疑，甚至如果不是碍于情面，会毫不犹豫地把内心揣摩的心思公之于众。
帝女青鸟哀求道：“父亲，求求你，去找相思吧。”
炎帝很为难，相思已经凌空御风离去，他自然抵达了天仙境，现在的先是是否被阴阳法则左右，是否还是相思，他不敢确定，更不敢拿仅剩的人族去赌。
自轩辕少阳背叛人族，三苗帝君妘斯为山李山二狗所杀，东夷王嬴墨截杀三苗帝子妘弱，整个人族能挑大梁的只有炎帝一人。
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有心之人拿去揣摩，毕竟华夏联盟不是炎帝部落，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一言堂。
当帝女青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炎帝时，炎帝选择了沉默。
“父亲，你们去神农山看看，蛮荒妖域东侧上百仙宫、魔殿都被相思摧毁了。”帝女青鸟无计可施，只能奢望见到事实后人心不再冷漠。
“我先走了。”嬴姝走出相地暂设的明堂，若非祖父位列十位小巫，嬴姝也不愿与人族多打交道。无论是东夷王嬴墨的作为还是当初炎帝的心思都让这个迷失之人对人族失望透顶，甚至即便是如今，也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睛如毒蛇之信，让她毛骨悚然。
小巫轩辕少杜率先表态道：“我相信帝君，我愿去寻找。”
帝女青鸟仿佛找到救星，小巫轩辕少杜又说道：“我看大家表个态吧。”
小巫妘良皱眉说道：“这件事，大家在蛮荒妖域也见到了，那些仙人宁愿死也不放弃仙宫，仙人自然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他们肯定在谋划一个大阴谋，一个以阴阳之力篡改人间法则的大阴谋。”
妘良所说毫不着边，甚至仙宫、魔殿是仙人篡改人间五行法则一事早有了定论，炎帝说道：“妘良，你继续说。”
“我不敢说，”妘良意味深长说道，“便是不说大家也心里有数。”
炎帝语气加重一分，怒道：“我让你说。”
妘良笑道：“仙人和魔族为何相安无事？那《竹书纪年》五卷记载的仙人和魔族可是世代为敌。”
帝女青鸟辩解道：“仙人和魔族联手对抗太古人在先，联手对抗人间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妘良笑道，“听信相思的片面之词，那《竹书纪年》五卷是相思绘制的，真假谁知道？”
“妘良，相思还是帝君。”炎帝皱眉说道。
妘良朝北拱手说道：“不该冒犯，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或交头接耳，或闭目沉思，终于有附和之声接连响应，小巫虚芮率先表态道：“我赞同妘良所言，《竹书纪年》是相思绘制的，仙魔无数岁月来征战不休，为什么降临人间就相安无事？还有，相思凭什么知晓那么多秘辛？白泽说的？还是相叟说的？”
当初相思拿出《竹书纪年》五卷实在震撼住整个人族，也是炎帝力排众议推举相思为人族帝君，加上相思五行兼修，震撼来得不比《竹书纪年》五卷少。
帝女青鸟指着初生之土地图反问道：“虚芮，既然你都提到了相叟，那这些是相叟所言有何不可？你可别忘了相思是相叟后人。”
“那无忧仙子和忘忧仙子照样是相叟后人。”虚芮反驳道。
语惊四座，众人脸上忌惮之色更深，姜水平原之难是一道好不了的伤疤，若非有轩辕青松以身祭剑破开禁忌屏障，恐怕人族只剩四方台那些老弱妇孺了。
帝女青鸟惨笑一声，当她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炎帝时，炎帝选择了无视，帝女青鸟心里有数，退出相地明堂，如行尸走肉，身后只有妘良在喋喋不休。
“各位也看见了，当无忧和忘忧仙子离去，白泽实力大增，其中渊源各位心里也有数。那白泽去蛮荒妖域一趟，然后相思回来了，转身编纂《竹书纪年》五卷，把那些缥缈恍惚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把相叟鼓吹成人间救世主。”
“无忧仙子和忘忧仙子离去，仙魔降世，白泽也脱不了干系。相思先前隐瞒了修阴阳法则的事情，恐怕这场仙魔降世背后的主谋是无忧仙子、忘忧仙子和白泽，他们的目的是牺牲整个人间把相思推到前无古人的高度。”
“相思编纂《竹书纪年》五卷鼓吹相叟无非是立威；白泽假死金蝉脱壳无非是金蝉脱壳；相思口口声称白泽死了无非是博取我们同情。”
“姜水平原之战的时候，相思在哪？白泽声称他死在蛮荒妖域，我看分明就是个幌子，我们受苦受难的时候相思不知道在哪里享清福，活着这些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不然为何白泽与相思一去蛮荒妖域妖族便打过来？”
“至于黄帝部落本来的帝子莺歌，也险些被白泽害死，若不是气运过人，恐怕现在连个全尸也没有了。白泽定然是将莺歌的气运剥夺给相思了，还送个全尸回来好让我们安心。”
“仅仅三四天，相思便达跻身天仙境，恐怕知晓隐瞒不住了，这才干脆消失，等我们找去，再一网打尽。”
“这些仙宫和魔殿，分明就是为相思准备的，否则何至于才短短三四日相思便跻身天仙境？恐怕知晓瞒不住了这才干脆一走了之，不排除等我们找去再一网打尽，从此以后，相思便是人间真正的神。”
嬴姝说服了妖族，准备过来知会一声帝女青鸟，正好听见妘良最后一句话。
嬴姝替相思感到心痛。当他拿命摧毁仙宫、魔殿的布置，阻绝仙魔篡改人间五行法则，落在人族眼里却成了居心叵测，甚至成了个阴谋家。
帝女青鸟神色恍惚，倚靠在一颗桃树上，妘良所言句句不堪入耳，她宁愿听不见。
“走吧，和这些井底之蛙说这些无济于事。”嬴姝瞥了明堂正襟危坐的数十人族大人物一眼，那位妘良跪地恳求道：“请炎帝担任人族帝君，庇护我人族安宁。”
“请炎帝担任人族帝军，庇护我人族安宁。”
嬴姝搀扶住帝女青鸟，说道：“你父亲是好人，不怪他，要怪只怪人心。”
那位无数次在梦里君临初生之土的炎帝姜执忽然泪流满面。
当黄帝轩辕少阳背叛人族，他不得不肩负人族。
当相思再度被人族以恶意揣测，他忽然觉得自己太无能，无能到为相思发声也不敢。
不敢发声。
妘良说的不无道理，至少说服了相地明堂十之八九的人。
炎帝不得不为大局考虑，若是当真如妘良所说，自己为相思发声当为人族罪人；若不是，那自己顶多背负谈权夺利的骂名罢了。
当个恶人，总好过当个罪人。
轩辕少杜与伏白两人跟了出来，轩辕少杜喊道：“我们相信帝君。”
嬴姝眉梢稍稍舒展开，人族，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那些坐在明堂的所谓大人物心里没数？《竹书纪年》五卷真假，心里自然有天平权衡。
春姑带着数十位妖族强者候着，见到单单来了小巫轩辕少杜和伏白，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