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别伤了苏先生的心

平日师父是江陵王的幕僚宾客，唯有她经常悠闲女扮男装出去看看美景，因无人认识的，倒也平淡中很是安宁。

偶有苏长卿得闲，便也陪她看逛庙爬山。丫头甚至扬言，要阅尽江南繁华，游遍吴地山水。苏长卿的心里头却有些惆怅和担忧。

今日轻轻在那习剑，婢女侯在一边，不由地笑望着。轻轻收了剑问道：“是不是我练的不对，与师父的不同？”

婢女摇头，“先生的剑术奴婢从未有幸见到，今日见宁姑娘的剑术直觉得厉害。”

轻轻得意，搬了个凳子就与那婢女聊天，“我告诉你啊，别说你没见到，就是我也很难见到。他都只教我一招一式，压箱子底的哪里肯教我？”

说着又点头道，“其实教了我，我也一时半刻学不会，我基础差，只能从简单学起。”

这个婢女唤作燕儿，频频点头，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她是新近吴叔向苏长卿荐的一个婢女，是吴地人，说是为了教宁姑娘吴地方言。苏长卿见燕儿瞪着黑眼珠子，倒有那么一两分轻轻的灵气便应了。

“宁姑娘，既然你说先生剑术那么厉害，你还学了做什么？我娘说，姑娘家倒不如学些别的，譬如绣花、将来过日子什么的。”

轻轻不由地蹙眉，这过日子怎么个学法？

“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不明白的。我师父厉害是他的，我总不能老指望着师父，这出门在外，总会些是好的。”

“喂，你一个丫头学什么过日子？羞不羞？”

“我没说我啊，不是宁姑娘你要嫁给苏先生的么？”

“你……你哪……哪里听来的？！”轻轻惊得结结巴巴。

“我听吴叔说，苏先生很喜欢你，将来你就是苏夫人是定了。”

轻轻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可别胡说啊！苏先生是……是我的师父！”

“师父你懂不懂啊？！”

燕儿似懂非懂，却使劲点头，只是嘴巴上却有些委屈“可是……大家都这么以为，又不是我一人这么觉得。”

轻轻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不会师父也这么打算的？不，不会的。师父的面上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燕儿拧着眉头，看她一副倒霉要死的样子，很有些不解，“宁姑娘，你难道觉得苏先生配不上你，还是先生待你不好？”

她怔怔摇头，“可我……我是认他当师父的……”

“可若只是师父的话，先生怎么可能待你那么好，每日与姑娘同用饭，言语关心更是无微不至，丝毫不避讳。若是姑娘没这份心，岂不是早该远离了，省着伤了苏先生的心？”

轻轻愣了，这丫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自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先前宁府她与苏长卿亦有朝夕相对，并不觉得见外，后来家族遭变，她更将师父视作亲人，也偶有些小的插曲，让她觉得有些暧昧尴尬。

但她总觉得师父谦谦君子，生性淡泊，且他心里存着另一个人，故而她固执的以为那些若即若无的暧昧，都是自己的错觉。师父待自己好，只因着这一份师徒情。

如今既经人点破，轻轻方觉如梦初醒。

她觉得自己要向师父说个明白，也许不过是外人的猜测。

快午时，有人提前来报喜。

“说是江陵王在秋狩会上拔得头筹引得陛下大喜，江陵王一高兴，闻说先生如今在晋城还是租赁宅邸，已决定赐先生一座临江宅院，还说要为先生婚配臣子千金。”

燕儿闻说先是惊喜，后又闻说先生要婚配脸色已经变了，悄然打量宁姑娘，却见姑娘神色淡然，仿若不闻一般只默然拿了一本药书回房去了。

没啥反应？

燕儿不高兴，睨了那报信的下人一眼，那人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出力不讨好。

轻轻看了会儿书，终究是看不进去，再次琢磨着师父的事。

师父如今是江陵王器重的幕僚，又是赐府邸，又是安排婚事，看来是打算在江南安居了。

师父要娶妻生子，自己该怎么办？如同燕儿所说，自己总不能装作不在意师父与自己的闲言。

他若娶了妻子，自己就是个外人了。

至黄昏，她一直没见到师父回来，免不得去催问了几遍，弄得她晚饭也没吃好。

后来是吴叔过来和她道：“宁姑娘，主子来信儿说不要您等了。今夜，江陵王府设宴款待诸位臣僚，说要一醉方休，先生可能晚回来。”

轻轻只“嗯”了声，寻思白日小厮所言，今夜江陵王摆宴庆贺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听说“要一醉方休”，便有些担心先生的酒量。

素来，她极少见他饮酒，也没见过他醉酒，今日这一场夜宴，不知要忙活到何时侯。

轻轻洗刷上了床，却躺在榻上反复睡不着，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忽而披衣下来，唤了燕儿。

“来了，来了——”燕儿披衣服。

“你让人去那东苑里打听下，先生回来了没？”

燕儿顽皮的笑了声，“姑娘睡不着原来是惦记苏先生啊。好，奴婢这就去问下。”

待过了会儿，燕儿带回来了消息，将原话复述了一遍。

“说是先生不回来了。夜宴后，王爷单独留了先生促膝长坐，说是秉烛夜谈。”

苏长卿当晚未回。

*

宁轻轻这一夜睡得不好，天明时分，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有些杂乱的脚步。

“主子，您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