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一步乱步步乱
银圆高悬，彩灯轻曳。
粼粼月辉笼罩四周，将名贵晚莲镀得越发不似人间物。
美婢佳酿，悠扬丝竹，若无视亭中诡异，倒也能叫人品出几分闲适。
偏一圈粗犷大汉稳立而围，骇得不知情的婢子、伙计齐齐打鼓。落脚无实在，不知明日身何处的弱势担忧气氛愈渐愈浓。
五爷显然很满意自己带来的震慑效果，昨日败北不过是他准备不足，如今他手下人手可是数倍于对面的臭小子！又有知府压阵，一会儿看他不随便找一借口捏死了这好侄儿！
五爷不知，他对面的楚莫麟也是这般想的。
放火需要时间，这二人还早到了些，楚莫麟牢记龚淼淼的委托，尽责地拖延：“知府大人大驾光临，听风楼荣幸之至！小子楚莫麟，见过大人。”
楚莫麟正经一礼，彬彬有度，如此情形还淡然若定倒叫伊宏升高看一眼。不过为了老友五爷，他也只是眯眼轻笑一声。
什么态度！如此高然姿态阿立快忍不了了，偏楚莫麟未见一般还主动给人斟酒：“因家中琐事冒昧相请，大人宽宏。小子在此和五叔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被点名的五爷冷哼一声掀眼看好侄儿表演，楚莫麟豪爽一饮而尽，开始了：“五叔，你是不愿给知府大人敬酒么？”
呵呵，挑拨离间？还来？你白日这招搞砸了不知道吗？
五爷好气又好笑，鼻腔哼出的声音都拉长，莫名婉转起来。
伊宏升细眯眼弯弯，他决定收回方才默默的小夸赞，还是太年轻啊，外强中干，不过尔尔！
不过俩狼狈老友相视一笑，这应景的酒杯到底还是端了起来。
美酒佳肴，一啄一饮，方才相得益彰。五爷就着“把控”场面的嚣张径自伸筷，但入口的一瞬便皱眉。
楚莫麟瞧出不对，忙赶在五爷开口前搅和：“五叔再尝尝这道‘凤栖梧桐’！”楚莫麟边说边赶紧也尝一口，呃——味道不对啊！他方才余光有注意到马管事离开一阵，再现身面色紧张还亲自端菜，那时就疑惑，现在想来可别是在这饭菜里添了甚？
想也知道谁随身有这些稀奇古怪！我的好淼淼哦，你忘了五叔同我一样对这听风楼熟得不能再熟了么？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楚莫麟赶紧瞎编找补：“京都饮食近来颇受南风影响，我自作主张今日稍稍改良了下菜谱，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猪头之所以能长成这幅尊容也是有原因的，一听是改良新式，不等招呼就自行朵颐，但伊宏升却有些失望：“这与平日并无甚区别啊？”
你不觉着有区异就好！
“是嘛？”楚莫麟故作不好意思，挤出客套的歉意：“许是厨下担心突然换口味大人您不习惯，手轻了。”
五爷却有些不信，毕竟他可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他倒是怀疑楚莫麟动手脚，但一块儿吃的，总不能是臭小子想和他同归于尽吧？
酒过三巡，五爷正酝酿着挑刺儿呢，就听得一旁隐隐有争吵声传来，侧耳仔细，最大嗓门的是他带来的人！
“何事喧哗？”
五爷一问立马有狗腿的跑来：“回主子，这二人鬼鬼祟祟想从后门溜！白日里咱们听风楼柜上对账少了些碎银，虽数目不多，但小的心中记挂，一时没忍住就多嘴问了句，哪成想这帮人仗着蛮劲竟想硬闯！这不是做贼心虚么！”
这小厮啰嗦转折一大串，就是想给尧山好汉泼脏水。
今晚来者不善楚，莫麟心知肚明，他只想知道是谁被拦了，探头一看，果然一个都没按计划出去！大爷！
“呦！不问自取是为偷！按大邕律，所涉金额五百文以上可皆需收监！”猪头放筷朗声，也加入演员行列。
此间掣肘，不知会不会影响淼淼那边？
计划全乱套让楚莫麟有些心浮气躁，许是清风有灵，好巧不巧，此时亭间竟闯来一阵没头脑的风。
起风了？楚莫麟被一旁纱帐偷香只愣一瞬便笑开：起风好啊！他现在似乎就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火星味儿！
“好贤侄，这些可都是你带来的人！”五爷还在阴阳怪气：“也不知是甚来路，长得不干不净，这手脚也长！”
“老头！怎么说话呢！”老五头一个暴起！捏着拳头就要耍威风。
但被梁赞拦住了：“老五！”现在还不到时候！
“怎么地？还想动手？来人呐！”猪头也凑热闹发威，他今日带来俩巡逻队，要啥排场没有？
然而却是一随从慌张跑来提醒：“大人！五爷！你们看隔壁！”
隔壁？众人齐齐扭头四顾，有异常的是东北方向，橙黄一团亮越来越明显，同时还有慌里慌张疑似“救火”的呼喊声传来！
是宝源赌坊！
五爷与伊宏升对视一眼皆皱眉，又同时齐齐看向楚莫麟，他们怀疑是他搞得鬼！
“呀！好像是走水了！”楚莫麟明知故叹：“知府大人，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看看？”
帮忙看？看甚？
伊宏升瞬间警觉，细眯眼睁开射出狠辣光芒！
不过也只一瞬又眯起，伊宏升上前两步径直来拉楚莫麟：“如此便有劳楚公子带路了。”
这只在嘴上客气的“请求”根本不容楚莫麟拒绝，梁赞牢记自己职责欲出手却被楚莫麟眼神阻止：“大人且慢！”
作甚？以为楚莫麟要寻借口伊宏升眼中狠辣干脆不再掩饰。
“知府大人这边请！后院应有小侧门更为便利。”
伊宏升为了撇清自己，他虽知听风楼有连接宝源赌坊的后门存在却不知其具体方位。五爷亦是如此，诸事皆交由管家等人。是以一个个为了确认接二连三朝身边人侧目倒也十分可乐。
各怀鬼胎的一行人，灯烛摇曳下不知几多魑魅魍魉。
五爷与伊宏升大概是过于担心赌坊地下的黑市，又或是他们只在意一个楚莫麟，反正这回老二几个偷溜倒是毫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