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拱手河山6
而那些其他兄弟，因为并非皇后所生，平素被母亲教导要懂分寸，故而纵使面上与庄亲王亲厚，私下却依旧还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不好交代。
萧丛心中，自然也是想有一两知己好友，纵马狂歌，享乐稚龄。
所以，徐后理所应当的觉得儿子只是将沈廉当做了一个玩伴，于是便下旨，隔三差五的宣召沈廉进宫。
徐裕华身子太虚，实在绝少有空顾忌儿子，又是自家姑母，哪里有不放心的情况？于是也就放手让儿子隔三差五的入宫罢了。
直到皇帝病重，方才不再让沈廉入宫。
那一年，沈廉十三岁，出了一件让徐裕华无比愁苦之事。
葵水，象征着女子从女童向少女的转变，对普通女子，算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象征着她的长大成人，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妖异征兆！
自己的儿子的情况，徐裕华岂能不知？十几年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怕这件事情被揭穿，好在，儿子的外貌除了长得实在美丽之外，并未有其他特殊的变化，所以，还能隐瞒一些时刻。
十几年来，她眼见儿子与将军府其他子嗣一起习文练武，并无殊异，只是觉得可能儿子只是偶有怪异，无甚大碍。谁知道，自出了这个事情之后，徐裕华心内的恐惧更甚，于是，对儿子的管教更加严格！
将军府一门忠烈，怎能出此妖邪？
自那之后，原本开朗的沈廉也开始心事重重，这个认知让他无法自处，竟生生生出些自戕的想法，若不是念及母亲，恐怕会铸成大错。
他所能做的，唯有离群索居，鲜见世人罢了。
两年之后，缠绵病榻的先帝终于崩逝，太子即位，作为镇国将军府的继承人，很多事情，不是躲就可以周全的。
他再次见到萧丛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从庄亲王到当今圣上的转变。多年不见，他是九五之尊，他是少年将军。
虽然身份悬殊，却也依旧翩翩少年……
萧丛的目光如同黏在沈廉身上一般，若非无人敢与他平视，恐怕无人不能看出端倪。
满城文武，山呼万岁，岁月山河，不如公子一顾。
他迫不及待的设了私宴款待内眷。
小粉团变了，不再与他亲密无间，而是总在躲他，从他无意中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似乎很不开心。
酒宴过后，他依旧还是随着家人果断离开，甚至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皇帝“秉烛夜谈”的邀请。
他极少来宫中，几次托病，萧丛的心内越来越愤怒。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小粉团早已超越了普通君臣，亲戚的关系，他似乎是，喜欢上了这样的他……
这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龙阳之好，无伤大雅，萧丛曾经试过找别人试试，温柔清秀的孩子，唾手可得，他却丝毫没有兴趣，原来，他只喜欢小粉团而已，不管他是男是女。
因为这个认知，他被折磨的日夜心神不宁，他被这畸形的想法弄得罪恶感油然而生。这算什么？这是什么？他不敢往深处想。他想对他好，却不仅仅是因为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还掺杂了很多其他。只有他知道的肮脏的，不可描述的其他……
他的痛苦因为沈廉的参与朝政时常见面而与日俱增。少年单薄却日渐挺拔的身形让他沉醉不已。唾手可得，人神共愤的隐秘让他坐立难安。
“陛下！不能啊！”有一次，醉酒之后，痛苦更甚，他拿起随身匕首，疯狂的划向自己的臂膀，却被送醒酒汤的怀恩一把擒住刀刃！
殷红的血滴落在酒杯中。
“放手，放手！”萧丛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怀恩“怀恩，你是了解朕的，朕知道你什么都清楚！你说朕还有第二条路吗？”
“陛下，再怎么，您也不能随意损伤龙体啊！”怀恩死不放手的苦劝。
萧丛颓然的扔掉手中的匕首，将合着血的酒水一饮而尽。
那一年，萧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常年征战百姓的人丁损失，国力的逐渐衰退，东狄与部分闲散部族的虎视眈眈，还有，心内那个越来越膨胀的隐秘。
他尚且不到而立之年，心中却已开始苍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精神迅速萎靡，虽然人前尚且精明强干，却也只有怀恩知道萧丛的精神已经到了何等难以支撑的地步！
他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有一件事可以让他发泄一下情绪，否则，慧极必伤，就在眼前。
怀恩做这件事的初衷就在于他太过忠心！他本是一个孤儿，被人牙子卖进宫中，只为一口吃食，他无权无势无背景，只能被分到掖庭做最粗使的打扫太监。除了吃得饱，却也没有再多好处，掖庭这个地方，关押着无数罪臣子弟，大多知书识礼，却也让他懂了不少道理。
七岁那年，待他最好的一个哥哥因为不小心弄破了贵妃的华服而面临极刑，四十杀威棒，能要了那个身体本就不好的小太监的性命，因为这小太监待怀恩极好，怀恩拿了所有积蓄贿赂差官，求他们让自己来受这刑法。
这差官是个铁面无私的，虽然没有同意，却将这事回禀了上官。
那掖庭总管本是徐皇后亲信，因为年老体衰而在掖庭养老，听了这话，心内欢喜这孩子知恩图报，便将这事禀告了皇后的贴身婢女，想求个恩典，留怀恩一命。
适逢皇后正要给幺子寻个贴身太监，听了这话，觉得是个有情有义人的作为，遂开恩免了杖刑，将怀恩调入内宫，调教几日，送去适逢庄亲王。
从此怀恩将徐皇后视为恩人，他本就是个沉稳忠厚的性子，对主子一向一心一意努力伺候，加上又多了报恩的心思，对萧丛算是铁了心的好，甚至为他丢命，在所不惜！
他算是与萧丛一起长大，深知他心底品格，虽然萧丛对沈廉有着绝顶的妄念，但是他不会，也绝对不可能真的想对他有何动作，皇族荣耀，世间人伦，他们隔了太多东西……
怀恩却不这样想，他心内所想，眼中所见，不过是陛下何等殚精竭虑，何等相思欲狂。他只想为陛下分忧，而至于做法的对错，他不在乎，也想不通。他只知道，九五之尊，不该有任何不必要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