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拱手河山2
话说这柳妈妈教导了桑桑几天,却举得心里颇为纳闷,不是因为这个姑娘的表现不好,恰恰相反,这姑娘的表现简直好的出奇,若不是这姑娘记录完备,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个姑娘是不是哪个地方派过来的细作!
所谓教导,不过就是讲一些将军府的规矩条例,然后就是学习一些铺床叠被,端茶递水抑或是点心摆盘之类的。
谈不上复杂,但是想快速成为熟手却也不容易。
将军府秉承“上行下效,有令必遵”的规矩,对所有的工作都着极其严格的限制,甚至连被子叠成什么样子,地拖到什么程度都有明显尺度。
柳妈妈教了一遍,转天考察,桑桑竟然丝毫不错,更厉害的是,她甚至可以做到比柳妈妈的要求更加严丝合缝,简直完美的可以让最挑剔的主子也交口称赞的地步!
然后便是厨艺和烹茶,桑桑下厨随便制作的点心小菜,香的几乎可以让府中大厨惭愧辞工,无论多昂贵或者多便宜的食材,在她手中都可以被发挥到极致,烹茶也到了一个连来做客的公认的当世大儒都要敬佩三分的地步!
柳妈与将军夫人一五一十的回禀过,两人颇有疑虑,毕竟,当年细作混进将军府刺杀老将军的事情方才平息不过一年。现在西狄与海国交战日久,一度胶着,正是阴谋迭出的时候,不得不防。
不过,若是细作,自然要过渡自然,怎的就一下子将水平发挥到了极致?就不怕被一下子发现?
思及此处,将军夫人更加云里雾里。
这将军夫人萧乐云本是皇室出身,其父为先帝之幺弟恒亲王三子,封西津郡王。她虽是父亲庶出,不能与嫡出姐妹同称“郡主”,却也因为西津郡王家妻妾和睦,从小也没吃的什么庶出的苦头。
平素里只是在深闺绣花逗猫,过着闲散日子,王妃偶尔派人教些女工诗书,也是由着性子来,养成了懒散单纯的性子,那西津王妃为她择了一门武将的婚事,丈夫虽然也是将军府庶子,平素也没多大学问才华,却重在有情有义,忠厚善良,故而婚后也过得平稳和顺。
谁知道老将军嫡子平南将军沈越出征海国,一场大战,马革裹尸,老将军失了嫡子,伤心欲绝,还好沈越留了一个遗腹子,还算有个盼头,但因为年龄尚轻,这排行第二的庶子沈航便暂且扛起家业。
说起那萧乐云的大嫂,沈越的妻子徐裕华,也是西狄名门出身,与丈夫一向举案齐眉,情深爱笃,谁想丈夫就此去了,顿时心灰意冷,勉强早产下沈廉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理不得事,只一力依靠萧乐云。
那沈廉身份尊贵,萧乐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得了怪罪,无奈她脑容量实在有限,万事计较不多,只能时常去烦徐裕华。
“不知大嫂,如何计较此事?”这几日正赶上徐裕华又染风寒,咳嗽不止,原本不该来见,却因为关乎沈廉,她也只好冒昧打扰。
“既然如此,不妨先留下来看看,你说的有礼,如果是细作,她的手段未免太不高明,如果是天生如此,或者,也是我儿造化……”徐裕华形同枯槁,一双美目却依旧顾盼生辉,令人尚可窥得她当年全盛时期风范。
“可是,这,会不会太冒险?”那萧乐云连忙问,她却是担心真的是个细作,做出什么对沈廉不利之举,不好交代!
“你只需对廉儿说明便是,他自有分寸,现在战事吃紧,此人到来,也说不定是个突破!”那徐裕华知道萧乐云简单单纯,不欲与她多言,只是点到即止。
于是,桑桑还是被留在了将军府,做了马上归来的沈廉小将军的房内丫鬟。
与柳妈妈并柳妈妈的儿子富贵一处相处。
那桑桑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偶尔和城西香料铺子里做事的哥哥匆匆见上一面。
其余时间,不过安分守己绣花烹茶,从无言语。
匆匆便是一月,沈廉终于带兵归来。那是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晦暗与疲惫。入朝交还令符,回家见过母亲亲朋,甚至连接风宴都未曾参加,只是回了自己院中。
桑桑为他奉茶,并送上一道薄瓜红枣。
那薄瓜乃是洗涤独有之物,类似现代的苦瓜,清热解暑,却有些苦涩,配些蜜饯红枣,中和苦涩,苦中泛甘,颇有风味。
沈廉夹了一颗,沉默的送进口中,那微苦还甘的味道让他心内一动,不由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端庄稳重,不动如山。
“你叫什么?”
“奴婢桑桑!”桑桑锤头,低声回复。
“桑桑。名字不错!”那沈廉听了,放下筷子,以袖掩口,匆匆说了一句,“退下吧!”
桑桑重新施礼,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沈廉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疲惫异常的倒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桑桑回到厨下,翻出一个汤锅,小心翼翼的取了炭火,吩咐富贵那些辅料回了沈廉院落的小厨房,小心的煲着汤。
沈廉再次清醒的时候,时间以将近二更,他勉强坐起身来,敲门声却适时而起。
“进来!”他勉强道。
桑桑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
沈廉看了看托盘中的汤碗,脸上颇有一丝五味杂陈之感“你……”
“将军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你是谁的人?地网?家里人,还是……他?”沈廉勉强起身,一把扭住桑桑的脖子,脸色不无杀气的问。
“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桑桑依旧不卑不亢的说,哪怕她命门握在沈廉手中,面上竟无半分恐惧之色!
沈廉加重手上力道,却谁想手中竟然陡然空无一物!茫然的抬头一看,桑桑竟然已悠闲的跪坐在茶几旁边,为她盛汤!
“你,你到底是?”
“如果我是你,只会庆幸我这样的人,对你并无恶意!”桑桑将汤碗端到沈廉面前。一双浅褐色的眸子无喜无悲的望着他。
沈廉颓然放下手臂,半晌,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是啊,如此神乎其技,若想戕害自己,自己可能逃脱?他不禁自嘲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