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南风有信16
聂司航一遍一遍的劝说着杨景贺，用他的经历，用他的经验，用他们的责任，用他们的未来。
杨景贺被动的听着，只觉得其实这是一种麻醉，麻醉别人，也自我麻醉！
杨景贺其实很怯懦，却又极其敏感，在几乎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聂司航这种不正常的劝说背后，应该源于他本身已经犯了绝对不该犯的错误！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或许，这个任务就是不可完成，人类的感情，怎么可以随便控制和把握呢？日久生情，终究还是有道理的，无论如何互相厌恶，被迫相处的久了，自然也会生出一些别样的感情来。
聂司航是如此，杨景贺更不要说。
不同的是，聂司航比杨景贺更幸运一点，纵使心内有了什么隐秘的想法，却也可以理智而克制，一旦克制不了，也不会有人看出破绽，而他则不行，本来这种情感就比较惊世骇俗，一旦被人看破，很难收拾局面！
他和霍云聪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僵持着，直到霍云聪开始冷静理智的抽身。
“如果，你是为了任务，可以到此为止，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可以去找他！”聂司航给了杨景贺一个他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为什么？”
“我已经死了，可我希望你活着！”聂司航捏了捏风衣的领口，很少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隐约呈现一种惆怅。“我爱上了任务目标。”
“你会被回收吗？”
“不用上级回收，她们家族已经先把她回收了！”聂司航苦笑。
“那以后……”
“这个任务，将会变成终身制！只能调整行动计划！”聂司航苦笑“总之，调整的计划中，你被放行了，所以，这个最后的选择权在你，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于是，杨景贺决定和霍云聪谈一场极其正式的——恋爱。虽然，他不能说出来。计划，又有了新的调整。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虽然，布满了猜疑与绝望。
所有的剧本都在按照上级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定要褫夺霍云聪家主的地位，推霍梦上位。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哪个家族，都没有让女人掌权的先例。所谓女主，不过傀儡。
霍梦当然当不成家主，充其量也就是短暂的傀儡，而霍家只要放弃了霍云聪，那么其他人就很好办。霍云聪的那对双胞胎弟弟，早就已经不足为虑了。因为，他们的母亲，和聂司航是同样的人，是最早的一批被培训者。也是早在这个计划形成时埋下的暗棋……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霍云聪极其痛快的拿出了自己手中的全部资产来支持杨景贺投资，其实，杨景贺哪里会什么投资，他不过一介文人。那笔钱被他存入了一个秘密的私人账户，上级并没有规定这笔钱的去向，毕竟，虽然看似不少，但是和霍家真正的财富比起来，杯水车薪。
杨景贺甚至做好了打算，只要霍云聪被踢出候选人名单，就真正的跟他摊牌，他觉得霍云聪会原谅他的，他感觉得到，他依旧那样爱他！
他们可以出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会幸福的！
就差这样一步，就一步……
杨景贺跪在漫天风雨之中，紧紧攥着拳头，霍云聪的死如此突然，他甚至，甚至很长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当他终于清醒，想亲眼见一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烧成了一坛骨灰，深埋地下。
“真的，不打算去见他？或者，还能挽回呢？”桑桑望着躲在角落的霍云聪，终究有些不忍。“他爱你，你爱他，没了其他羁绊，可以幸福。”
霍云聪只是笑笑，痴痴的望着杨景贺“不会的！”
“怎么？”桑桑不明白。
“看！”慕言拿了三罐苏打水过来，分给两人。指了指杨景贺的方向。
只见一对老夫妇走进杨景贺。
三人纠缠了很久，终究抱头痛哭。杨景贺终究还是被老夫妇带走。纵使，依依不舍……
“这就是现实，残酷，布满荆棘！”慕言语气极冷，字字诛心。“桑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从未看轻过任何一种感情，但是我看的透着世间所有的无奈！哪怕是我们神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天规森严，更何况更渺小的人类？两情相悦又如何？人是群居动物，不是单独个体，他可以抛弃名利富贵，能抛弃家人父母吗？生育教养，人伦大恩，抛弃这些，会有什么下场你我比人类清楚的多。这条路太艰难，也太伤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决心和愿意承担这种事情带来的后果的。咱们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劝说已经做了决定的人回头！”
桑桑沉默不语，似乎在哀吊什么。
“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他的身份！”霍云聪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所以，你也在，做戏？”听到这里，桑桑迷茫了一会，立刻恢复清明！
“对，做戏！我痛快的付出一切，就是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我才必须离开他！”霍云聪继续云淡风轻的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坟墓”。
“我清楚他的挣扎，清楚他的无奈，更了解事情揭破之后他的人生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他父亲是中直正派的公务员，虽然能力有限，做到一个所长的位置退休也不难，他的母亲是受人敬仰的人民教师，一辈子身上没有任何污点。他们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在他们看来并不正常的感情关系，支撑他们的只是这是个任务的认知。一旦他们发现这事情被假戏真做，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而他，出国对一个学习文学的人并不合适，我爱他，不会舍得让他为难。所以，分开吧，分开，才是最好的结局，最起码，我们还能活在彼此的记忆中。”
“然后，他会遵照父母的意志娶个老婆，去祸害无辜的，对婚姻充满憧憬的陌生姑娘？”桑桑冷笑“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最可恶吗？相欺的婚姻！”
霍云聪只是摇头，慢慢的，与那墓碑融为一体……
“通知芙蕖，把他的尸体烧了吧！”慕言喝完苏打水，将包装扔进垃圾箱。
桑桑瘫坐在地，只是冷笑不已。
霍云聪可以生，也可以死，为了爱情，他选择了死亡，但是却没有真的给杨景贺一个重生的机会。他用自己的性命做了一把最牢固的锁，将两人，沉默的锁在一起。
这个档案，从来都不是为霍云聪所设，而主角，其实是杨景贺。
慕言与桑桑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劝服霍云聪放弃，因为三生石上，不会给他和杨景贺留有哪怕一丝姻缘。他们所能仅有的，不过是萍水相逢，短暂交集，最终，擦肩而过……
可惜吗？也许。
悲哀吗？并不。
这个世界上的生灵总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大家可以特立独行，却不能真正违反，因为会宽容的同类毕竟少数，恶劣的环境会给他们最沉痛的一击。非关爱恨，只为，轮回。
一种，考虑生物长远发展的轮回。
不被祝福，不能互补，长久的压抑，最终造成的，无须赘言。
“我是想帮他们的。其实，也许就需要他跨出一步。事情会不同的。”
“很显然，他比你通透！”慕言坐到桑桑身前，两人并肩看夕阳的余晖。“姻缘途，就是如此残酷，你父让你置身于此，大概就是觉得你太过柔软，让你见识一下比刀光剑影更杀人不见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