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容嫔

我去看了纯贵妃，病来如山倒，往日她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如今眼窝凹陷，声音沙哑，病的只剩一口气，见到我，她直对着我叫皇上。我道：“纯贵妃，你等着，我这就去养心殿请皇上。”

我到了养心殿，让李钰去通传，我则跪在养心殿门口，这是第一次，身为皇后，跪着求见皇上，我也不知，我是在为纯贵妃求，还是在为我自己求，看着纯贵妃。我在想。日后我的下场，或许也并不会比纯贵妃好。

皇上最终还是见了我，许久不见，皇上脸上虽然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那么意气风发，丰逸俊朗。我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臣妾自知，皇上不愿见臣妾，只是纯贵妃不成了，求您去看看她吧。”

皇上道：“皇后来养心殿，就为了此事。”

我道：“正是，皇上，只求皇上顾念纯贵妃陪伴皇上多年，如今纯贵妃只求见一见皇上。臣妾是中宫皇后，理应照拂宫妃，求皇上满足纯贵妃最后的心愿。”

皇上道：“这才是皇后该做的事，罢了，你退下吧，朕稍后自会去看纯贵妃。”

我从养心殿退了出来，回到了景仁宫，纯贵妃见到我，眼神十分落寞，想必以为皇上不愿意见她。我忙道：“纯贵妃，皇上此时正在处理政务，稍后便会来看你。”

纯贵妃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不多会儿，李钰便出来圣旨：封纯贵妃为皇贵妃。下月行册封礼。我对皇贵妃道：“你听到了吗？皇上封你为皇贵妃了。”

她亦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许，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吧。

皇贵妃的册封礼后的第三天，皇贵妃便薨了。宫中又少了一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她最后还是见到了皇上，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如今潜邸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我的孩子，也夭折了两个。可宫中的人越来越多了。新的嫔妃来了一拨又一拨。孩子出生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令贵妃。到底是个有手段的，这些年，一直盛宠不衰。而我已经被磋磨的心气儿全无了。

今日午后，我正陪着永璂写字。李钰突然来了翊坤宫，传来皇上口谕：“皇上准备三十年正月巡幸江南。请皇后娘娘与内务府一同预备着。”

我问李钰：“皇上可有说，要我同去？”

李钰道：“皇后娘娘是国母，自然同去。”

我又问道：“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李钰道：“奴才怎敢假传圣旨？”

这是这些年，我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我不禁喜极而泣，道：“永璂，你看到了吗？你皇阿玛还是记着我们母子的。”

永璂道：“皇额娘，你是皇后，是皇阿玛的妻子，皇阿玛自是记得你的。皇额娘，你可想出宫？”

我道：“永璂想出宫吗？”

永璂道：“儿臣当然想出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道：“皇额娘也想出宫。”

我笑了笑，心想，距离南巡还有几年的时间，我乃中宫皇后。必得准备齐整了，不让皇上操心。

只是今日午后，阿里和卓部依附大清，特入朝觐见，给皇上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他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皇上，希望阿里和卓部能与大清长久相交。皇上便将她送到了翊坤宫，要我教她宫中礼仪。我是皇后，训诫妃嫔本也应当，便将她留了下来，只是，她不仅长的奇美，还通体生香，有她在，连熏香都省了，我日日在宫中教她规矩，不多日，她已经有了嫔妃的模样。

皇上迫不及待将她封为了容贵人，当夜便召她侍寝，自那以后，皇上不仅独宠容贵人，更是将满宫嫔妃都抛诸脑后了。我看了敬事房记裆。连皇上最喜欢的令贵妃，也好久没侍寝了。我曾去过几次养心殿，部分南巡事宜，还需皇上定夺。次次去，都能在养心殿看见容贵人，她时而跳舞，时而弹奏一些不曾见过的乐器，又散发着香味。连我也忍不住多瞧两眼。

近日，和敬公主已经出嫁多年，带着小世子回宫省亲，皇上十分高兴。命人去公主府，将公主府重新修葺，打点，以备公主回京时。随时可住。

皇上也不知怎的了。听着奴才们回禀公主府诸多事宜，竟当场下旨，要为容贵人，修一座回族宫殿。且在宫外与之遥遥相望之处，还要修一座回族寺庙。且要的急。又要做的好，内务府的人，日日都要往翊坤宫跑，许多小事，不便去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便来问我这个皇后，我也只得按宫中规矩，斟酌着，一一处理。

和敬公主今日也进了宫。去养心殿见过皇上后，便来了翊坤宫，宫中嫔妃皆早早在翊坤宫候着这位嫡公主了。我刚想给和敬公主介绍宫中新来的嫔妃，不料，她先说话了：“此次回宫。皇额娘在时的简朴气象，竟都改了，宫中尽是奢靡之风。”说罢斜睨了我一眼。

我道：“当初先皇后在时。皇上刚登基，内忧外患。自是当俭省一些的，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多年，皇上勤政，四海升平，自然不必再行俭省之事。”

和敬公主道：“本公主这次回来，想住皇额娘的长春宫，不知长春宫是哪位娘娘在住着。”

我道：“皇上怀念先皇后，下旨除了洒扫奴才。任何人不得入长春宫。公主想住，只要皇上同意了，公主自然可以住。”

和敬公主道：“皇阿玛与皇额娘年少夫妻，自是与旁人不同。本公主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的女儿，想住长春宫，自会亲自与皇阿玛说。罢了，本公主也累了，便不陪各位娘娘了。”说罢转身便走了。我见众嫔妃都在窃窃私语，无非是说公主嚣张跋扈之语，着实不想再听下去。便让大家都散了。只是心中不禁想着，如今这位公主回来了，未出嫁前，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嫁人生子，不知是否还如从前一般。

自先皇后崩逝后，皇上时常想起她，为她写过多首挽诗，朝臣，嫔妃乃至百姓，皆道皇上长情，对发妻念念不忘。只是此次和敬公主回宫省亲，皇上竟都不常往长春宫去，日日与容贵人待在一处。

今日一早，皇上便召满宫嫔妃，都去看为容贵人建的宫殿，皇上亲自赐名：宝月楼。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建成了，皇上果然重视阿里和卓部。想来皇上对容贵人如此好，也是想让阿里和卓部知道，皇上有心让阿里和卓部长久归顺大清。

到了宝月楼。只见这小楼虽不是很大，但也有上下两层，整座楼颜色绚丽，与紫荆城的诸多宫殿在一处，当真格格不入。

皇上牵着容贵人。身后跟着众嫔妃，登上了宝月楼，果然，站在楼上，可以远远看见宫外的那座回族寺庙。容贵人十分高兴，当即在宝月楼中四处看了起来，不管看见什么，都十分惊喜。

皇上也跟着她，时不时让她慢着点，仔细碰着。

容贵人看了一圈后道：“谢谢皇上，嫔妾很喜欢。”

皇上道：“朕见你如此开心，心中也十分开怀。”

随后容贵人竟大庭广众之下，扑到皇上怀中。众嫔妃见此，都十分不悦，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见状，忙提醒道：“容贵人，你失仪了。”

容贵人听后，忙松开了皇上，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跪下，皇上却拉着她道：“朕给容贵人的封号为容。就是希望你们能容的下她。若谁伤了朕的容贵人，朕必不轻饶。”

众人听后，忙跪下道是。回翊坤宫后，养心殿传来消息：皇上不仅将容贵人晋为了容嫔。还免了阿里和卓部的岁贡，赏赐无数。竟还让阿里和卓自己组建军队。

我叫来了愉妃，道：“愉妃，我如今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再不找人说说话，便要疯了。”

愉妃道：“姐姐可是因容嫔一事？”

我道：“是啊，皇上此生有如此多的嫔妃，也算阅人无数了，为何人到中年，突然这般老夫聊发少年狂，又是建宝月楼。又是建庙。又是赏赐容嫔母家。如今竟让阿里和卓自行组建军队。我当真是从未见过皇上这样。”

愉妃道：“姐姐，还是别想太多了，皇上是天子，不管他做什么。我等后妃是不能横加干预的。”

我听后道：“可本宫是皇后，有中宫笺表。皇上若错，我必定要直谏。”

次日，我便来了养心殿，行礼过后便直言道：“不知皇上如今行事，究竟是何章程？”

皇上道：“皇后这是在探听朕的心意吗？”

我回道：“臣妾不敢，只是，宫中有如此多的姐妹。皇上日日与那容嫔在一处便罢了，如今还对阿里和卓部如此纵容，若他日阿里和卓造反，皇上准备将大清江山送给阿里和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