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政治敲诈下
沛国,谯县。
时值六月正是酷暑,致仕的大司农曹嵩及其庞大的队伍返回谯县家乡,带来的还有儿子曹操的家室。
黄琬设宴招待曹嵩,本是礼仪性的招待,不想席间曹嵩开口询问:“黄公,当世豪杰之中,可有能与大将军争锋者?”
“不曾有,当世俊彦无有能挡扬祖兵锋者。今扬祖贵为大将军,朝局平稳海内升平,仅剩下青州黄巾为患,想来不日可定。”
黄琬说着露笑:“青州黄巾一旦扫平,就剩下凉州事端。待天下平稳后,老夫也就可以退隐山林,著书立说教化一方,颐养天年。”
曹嵩点着头,又问:“海内无有大将军敌手,可大将军征讨鲜卑,其中凶险难测,不得不谨慎。昔年鲜卑强盛时,控弦之士不下百万,今三大部分裂内战,大将军讨伐中部鲜卑不下三十万。请问黄公,是愿见大将军败绩而归,还是凯旋班师?”
黄琬瞪目怒容:“曹公此言何意?老朽自然是希望扬祖凯旋归来,此役胜败关系天下平稳,老朽岂会盼望天下离乱生灵涂炭?”
“那为何黄公不予驻屯鲁国、颍川之兵马?黄公抗拒大将军军令,兖州所屯西园军又如何能回归雒都?”
曹嵩说着一叹,神色愁苦:“老朽非是大将军说客,只是有一言不吐不快。为征鲜卑,大将军必然尽起幽并冀三州兵马及雒阳京营诸军。三州空虚不足为虑,若雒阳空虚为贼所乘,届时悔之晚矣!若黄公以青州黄巾高达百万为托词,那老朽再无他话可言,只有一言相告。”
“攘外必先安内,此老朽离京时大将军所言,今转告黄公,还望黄公多多思量,以天下为重。”
黄琬闻言艰难点头:“可无西园精兵助战,青州黄巾足有百万,一旦破围而出,我等无后手可制。”
“呵呵,若是九月之前青州黄巾破围而出,大将军自可从边塞撤军。届时犁庭扫穴,足以一举覆灭青州黄巾!可若是围困这百万黄巾到九月时,贼军必然乏困,焉有战力破围而出?”
声势浩大的青徐黄巾军,因为雒阳政变的提前发动而被堵在泰山、鲁国一带。
徐州方面陶谦已经把境内的黄巾军驱赶出去,保证了徐州的秩序,避免了进一步糜烂;青州本就有雄兵,前刺史焦和太过于无能,一些战役输的不可思议,青州黄巾之所以那么强大,就是很多被抄了家乡,断了补给的青州军队加入黄巾军,才导致青州黄巾军强盛的不可思议。
焦和换成贾诩之后,青州军队迅速得到整合,稳住了局势;兖州方面臧洪亲自督兵屯驻前线。就在泰山、鲁国之间的山区里,青徐兖豫四州军队形成包围壁垒。
形势就开始微妙了,被围的青州黄巾从那一州破围,那么这一州的局势就彻底完蛋!
如果僵持下去,耗到这百万拖家带口的黄巾军打不动了,到时候是杀还是招降,不过反掌之间而已。
历史上也就在这个时间里曹嵩带着庞大家产回乡,鲁国防线已破,黄巾军肆掠于沛国。自家名声不好,曹嵩就赶紧向治安稳定的徐州琅琊迁移。
就现在这种局势,关东四州是无法拿被围的黄巾军来要挟魏越的。
谁敢放水,导致黄巾军从自己防线突破,不说魏越光明正大的屠刀砍下,光是如洪水、蝗虫一样的黄巾军,就能将对方淹没!
所以被围困的百万青州黄巾是洪水,是能就近淹没、冲毁他们的大患,而不是魏越的大患。企图拿青州黄巾来要挟魏越,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能现在魏越巴不得这百万黄巾破围而出,正好获得出兵关东的正当理由。
魏越足够的理由抽走豫州、兖州这两万西园军,而他们还不能拒绝。
以抵御黄巾为借口拒绝,那魏越就能出兵来关东助战,帮他们平定这百万黄巾。
总之,黄琬很累,袁绍也很心累。
拖延是没用的,这是强者敷衍弱者,上级应付下级的手段;作为上级,强者,魏越不需要掀桌子,他可以出兵关东,拿着锤子将黄琬等人的碗碟一一砸碎。
继正式公文后,这次是托曹嵩带话,下次可能就是最后的正式通牒。
到了那一步,黄琬不仅要失去西园军,可能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比如魏越征他入朝拜为太师,协助辅政。黄琬能拒绝征拜太师一事?不能,就如他目前不能拒绝魏越强行抽调豫州西园军一样。
另一边泰山郡,袁绍非常的为难。
自他转任泰山太守后,先是魏越抽调河南营,紧接着臧洪带着一帮广陵人上任兖州,还直接来到泰山驻屯参与一线战斗,将袁绍手里剩下的一万出头西园军盯得死死。
现在好了,魏越又抽调西园军,理由充分到袁绍难以拒绝、不敢拒绝。只能期望黄琬能顶住压力,他就可以拿黄琬的豫州西园军说事,拖延下去。
到现在,他的堂兄原长安令袁遗被征为黄门侍郎,带着诏书来泰山宣令。
内容很简单,是命令泰山太守袁绍捉拿鲍信三族,枷送雒都听候处置。
袁绍只能照办,能不能抓到人是下面县里的事情,反正他是吩咐下去了。如果不是臧洪在,他连表面的样子都不愿意做。
可没办法,臧旻是臭脾气,臧洪也是臭脾气,对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招牌不感兴趣。不止臧洪如此,臧洪带来的那帮广陵人也大多如此态度,青州刺史左中郎将贾诩也是这幅德行,对汝南袁氏没有一点敬畏之心,这让袁绍十分的郁闷。
至于豫州牧黄琬,袁隗都没资格去跟黄琬摆资历比家世,更别说袁绍这个小辈。
袁绍感觉自己被困在了泰山,就跟被堵在山区的百万黄巾一样,进退无路,迟早会困毙。
雒都,魏越很忙,吕布还要来添乱。
吕布就任河内太守后,对朱儁留下的两万出头河内兵团很是眼馋,这是当年丁原眼红都没法插手的一支强军。可他就任太守以后,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军事调动。
亲身经历过雒都政变后,他觉得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军队是真的。官位再高,也挡不住乱兵一刀,可有军队就不一样了,可以自保,可以抢官。总觉得自己作为魏氏一党第三号人物,应该获得仅次于魏越、魏真的武装力量,可魏越迟迟不给,难道是自己诚意不够?
作为表兄兼姐夫,总不能学张杨给魏越赠送宝马、美女吧?
然后突然军事调动就来了,右中郎将、乌程侯孙坚接掌河内兵团,没他吕布什么事了。
这让吕布很窝火,不仅遣秦宜禄来雒阳问魏越,还向魏真、魏姚写信诉苦,埋怨魏越过度打压,不给他机会。
“宜禄,河内乃雒都屏障,表兄坐镇于此,堪比柱石之功。若表兄不喜,我出塞之时,上奏朝廷表他为虎牙将军,入驻雒阳。可好?”
魏越神色淡漠,秦宜禄心中发苦,解释道:“大将军,吕君不得重用心中愁苦,非是计较官职。职下来雒阳时,吕君有言,此次大将军出塞,愿为大军先锋。右中郎将接掌河内兵马,虽使吕君不快,可这是大将军手笔,必然有大将军考虑,吕君自是能理解的。”
“宜禄,你也不必为表兄说话。”
魏越端起茶小饮一口:“表兄最大的不幸,是有我这样的内弟。河内太守一职,何等重要不需要我再三叙说,表兄也是明白的。可他不甘心做一个守家犬,他还是想做下山猛虎。我心中不喜,可也会成全他。”
秦宜禄想解释,可不敢打断魏越,他觉得这对兄弟之间有太多需要沟通的地方了。比如吕布,给吕布一支军队,比什么官位、侯爵来的有用。
“徐公明、太史子义骁勇不在表兄之下,尚能收敛秉性为我看守并州。此外姓人也,表兄乃我至亲,不思我魏氏大局,却要图一己之快,对此我只有成全。”
轻叹一声,魏越打量秦宜禄,露笑:“说到底,我魏氏,他吕氏,两家人也,又非一家。宜禄,你父乃并州校尉,于我父麾下效力颇有地位。不若,我举你做个县令历练几年,再来做我的河内太守?”
秦宜禄犹豫片刻,摇头苦笑:“大将军,我若离开吕君,吕君身边更无旧人敢与劝谏。县令、郡守虽我夙愿,但实在不愿看到吕君与大将军交恶、决裂,以至于手足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