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董卓
似乎,董卓的实力以及后劲都比不上自己。
一个在魏越心中压抑很久的心魔爆发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取代董卓,并且会比董卓做的更好。
强推着董卓上台,自己必然是董卓首当其冲的敌人!
人心浮动,面对这场大乱制造成的惶恐,以及大乱所代表的机遇,没有几个人能镇定下来。
何止是魏越,任何有点军队的人都是有资格下注的,只有显阳苑屯驻的西园军被蹇硕先手剥夺了下场投注的机会,可他们战后却能妥妥的拿到分红。
正午,南郊太学。
博士李儒恋恋不舍看一眼太学,与一众太学生及规模更大的仆僮大约五千余人持剑挂弓,以清君侧之名前往增援何进,雒都中的剑客、轻侠也都组织起来。何进方面占据河南尹武库,只能简单对这些人进行武装。
而掌握宫中武库、执金吾武库的蹇硕手笔很大,武装宦官之余,也大范围征发皇城区域内的贵戚仆僮,并释放罪囚进行武装。哪怕这支猝然组织的乌合之众,对蹇硕来说也要比显阳苑屯驻的西园军要可靠!
皇城区域内,何进只占据了广阳门、津门这西南方向的两座城门,至中午时只打下西园,然后就后继乏力,难以推进。这里北边是执金吾武库,东边是袁术的虎贲军驻地,都很难打。
最为被动的是皇子刘辩还在永安宫,并不在何皇后这里,即便在何皇后这里,现在也送不到何进这里。若刘辩在手里,何进就能强行宣布皇帝驾崩,拥戴刘辩为新帝,今后拥有调度显阳苑西园军的理论上名义。
何进、蹇硕都放缓了攻势,将更多地精力投放在动员更多武装上面,以便于下一轮决战中击溃对方。
至此,雒都形势大致明朗,该进行第一轮投注。
谷门外,石桥边。
张让亲自来谈条件,希望董卓能分兵千余前去增援董重,避免董重灭亡。
一旦何进、何苗的部曲攻陷董重的骠骑将军府,那么代替何进成为新外戚大将军的董重死亡,很不利于今后朝政格局的布置。
新帝继位,按着惯例要有外戚大将军,与太傅录尚书台事,秉持国政。若没有一个够资格的外戚大将军牵制,那么太傅将一家独大,目前适合做太傅的人只有袁隗。
和之前一个道理,魏越不点头,董卓根本不敢分兵,一旦魏越翻脸,他留在这里的军队顶不住多久。失去军队后,谁还会和颜悦色的称呼他一声董公,或邰侯?
要不要点头,这是一个大事。
董重存活,与董重死亡,完全是两种走势,虽然董重的死亡对眼前战局没有多大影响,可一旦蹇硕这边打赢,那么直接会影响今后的朝政结构。
魏越不在意董重死亡对战局带来的影响,可蹇硕、张让非常的在意。一旦董重败亡,那么进攻骠骑将军府的何进、何苗部曲就可入援何进,让何进进一步占据优势,结果就是中立方加入何进阵营的速度加快,滚起雪球。
就在魏越犹豫、思考之际,王允又护着蔡邕、蔡琰以及一众大将军府掾属子弟前来,如刘琦、王粲等少年。
难得王允做了一件好事,不过张让、王允这对仇人见面,差点就对砍起来。
大汉朝的士人有拔剑拼命的豪情,出身自士人的宦官,也有这类恩怨分明,大不了就干的狠劲。
魏越先遣人送这批女眷、孩子去承德园暂避,起码在他败亡前,没人敢动这里。
石桥上,魏越搀扶着蔡邕,蔡邕也没料到突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剧变,不过也是看管大风大浪的人:“今扬祖胁从董卓,已有任安之势。不知扬祖,意欲何为?”
“进则兼济天下,退则保境安民,如何?”
蔡邕摇着头:“不似扬祖秉性,扬祖若进则天下多反。并州之事已令扬祖失望于天下,今日断无扬祖晋身之机。”
魏越闻言沉默,暗暗捏拳:“蔡师,难道真无一点转机?眼前,我能左右雒都变局,难道还救不了天下?”
蔡邕轻叹一口气,不论之前的黄贞姬之死,还是现在并州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大迁移,都将魏越死死的摆在了士族对立面:“这不是扬祖所求的么?昔年,扬祖自吴与元叹入雒时,不就存了与袁氏搏命的志向?今时,扬祖是得偿所愿,何苦多求?”
“既然如此,弟子无法可说。不是弟子心性残忍不愿救天下,而是代表天下人的士族不愿我来救。”
深吸一口气,魏越抬头看着北面苍郁邙山,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翻山越岭而过,恨恨说道:“我边郡豪强子,聪明高才,本该为世家门下走犬,可我不屑为之。屡经生死,历大小百余战皆无败绩,为国立勋无数,然而世家却杀我妻贞姬。当世之人不言世家之卑鄙,却念念不忘我手段酷烈,究竟是谁错了?”
“是我错了,一开始就该为世家当狗。如在北路军时,就该给涿郡卢氏当狗,又或者应该给黄氏当狗,否则我怎会今日这般为难?”
“蔡师,眼前局势尚可控制,若交由他人,将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魏越不甘心,局势如此微妙,他伸伸手,或许就能坐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沉默良久,蔡邕抬手轻拍魏越手背:“若早年,我纳你为嗣子,今日又岂会这般为难?是老朽错了,错看了扬祖才器。”
魏越真的抵触、憎恨世家、豪强?不,憎恨的是他们对底层的封锁,边郡豪强出身的魏越,很不巧正好在封锁的范围内。
魏越现在的地位完全是自己拼杀来的,也是争来的,他脚下不仅有十余万直接死在他手下的白骨,还有士族的哀嚎、憎恨。
所谓的尽迁并州家资两百万者于平阳邑,完全就是一起皇帝与魏氏父子合作的抢劫,一口气将并州士族打断脊梁骨,洗劫了他们几代人、乃至十几代人积累的财富!
所以魏越父子奉诏而行,在天下士族看来依旧是恶迹斑斑,比宦官还要可恨的多。宦官再坏,只要你肯当宦官的狗,还是有机会飞黄腾达、发家致富的。
魏越在白马寺事变中的表现,以及现在魏真在并州大肆诛连抗法豪强的作风,摆明了连做狗的机会都不给,这日子还怎么过?唯有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难善了。
“蔡师怎么会有错呢?既然世家不愿我来救他们,那弟子就送他们去死。”
将蔡邕送上马车,魏越微笑着挥手,蔡琰因恐惧而颤抖,在马车上回头看着魏越阔步离去的背影。
远远看着,就见魏越对着董卓甩臂示意,而千余西凉军则狼嚎着,向都亭区域杀去。蔡琰隐约看到王允展臂拦截,却拦不下一骑一兵。
张让能说动董卓、魏越这里出兵救援董重,那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
总不能前脚魏越促使董卓的兵攻杀何进部曲,随后又倒戈到何进那里吧?只要开了这个头,那么派出下一波援兵就很容易了。
石桥中,只站着魏越与董卓。
魏越示意董卓去看跪伏在泥土草屑中痛哭的王允:“邰侯,这就是当今名士之风骨,终究硬不过马蹄刀剑。可是如此?”
“武都侯所言甚是,我边郡男儿,才是社稷基石,朝廷之栋梁。”
魏越笑了笑,抬手拍拍自己胸脯:“我娶董公孙女为侧室,再助董公进丞相之位,不知董公如何报我?”
董卓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冲击性太大,魏越在一旁压着,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自己脱颖而出,成为最终登顶的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