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

还钱

“他怎么出院了？”眼看着刘世武一天天的好转，马艾莉的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又吊着心。

今天到医院后，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她去问护士的时候，才知道他自己办理出院了。

他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可是，前些天的相处，他的表现不太像是想起来的样子，看着毫无芥蒂。

她想，他应该是回老家了，他也只能回那里了。

刘世武脸上憔悴透露出一股不健康的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脸颊瘦削，头发枯干发黄。

身上就马艾莉和封云塞给他的一些钱，让他偶尔自己去买点吃的，他拿钱买了车票。

坐在依旧不是很新的城乡巴士上，在比较封闭的空间里，混合着各种不太好闻的味道。

他煎熬着强撑着过了几个小时，才到了自己以为熟悉的小镇。

在他家附近下车后，他看着改变也不算小的街道，又一次感受到了被世界甩在身后的落差，不安自卑再一次袭来。

他按着记忆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家。

早年的自建房，外面也变得破旧了，这房子一共才盖了三层。房子的地基是他早逝的叔叔给的，他借钱盖了房子，但是有房子却一点都没享受到，房子刚盖好，他妈就生病要住院了。

所以虽然住着崭新的房子，但穷的快发疯了，房子因为各种原因也卖不了。

所以就租了一层出去。

他看着没关上的门，走了进去。

门内沙发上坐着几个年幼的孩童，有些疑惑又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啊？”其中一个看着稍大的女孩问她，眼里带着警惕。

在里面的厨房做饭的女人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跟他年纪相仿的女人看到他，先是皱眉，几秒钟后，她试探的开口问。

“你是阿武吗？”

“芳嫂子，我回来了。”这个女人是他的租客，是他远房表哥的老婆。

“诶，你。。。吃过饭了吗。”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局促的问。“你房间我给你打扫一下吧。”

“我不饿。”他说着就要上楼。

“你还是先吃点吧，你房间很乱，必须要理的。”芳嫂上前拉住他。

他就乖乖的坐到饭桌上了，楼上是慌乱整理的声音，饭桌边一堆小孩围观他，他慢吞吞的吃着饭。

二楼清理好了，他被请上楼。

里面被仔细打扫过了，但是他看得出一直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内心是理解的，当初租房时，就租了三楼的两个房间。表哥表嫂就一个孩子，现在呢，他没开口问，但楼下四五个孩子，有三个是看的出跟他们夫妻有相似的。

不够住是正常的，他犯不着计较这些。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但无法入睡，意识非常清醒。

晚上睡不着，白天醒来精神莫名其妙又很好。

两天后，才恢复正常的睡眠，大概是身体是在撑不住了，昏睡过去了一样。

不知道是哪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睁眼醒来，不想再在房间里呆着了，这段时间他都打在家里没有出过门，他翻出自己早年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现在太瘦了。

走出门，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听见鞭炮和吵杂的人声。

等他走近，发现是一户人家在办喜事，他本来就是路过，他就是想散散步，透透气。

结果他看见了院子里，满面红光一脸喜气的吴崇礼，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家人是他的姐夫家。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了会，跨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慢慢也注意到了他，交谈声渐止，吴崇礼也发现了他，停下跟人交谈，向着他走来。

“你外甥女结婚啊？”刘世武看他走近，开口询问，语气平淡。“那恭喜了啊。”

“你来干什么？”吴崇礼拉着他走出门外，选了一个可以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的地方。

“我刚回来没几天。”刘世武迟钝的说，还答非所问。然后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我记得你好像欠我钱。”

吴崇礼看出来他的不对劲，想起来这些年他好像都在医院躺着，主要还是怕他闹事。

今天可是他外甥女的好日子，不能出差错。

他从自己口袋里翻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给他。

“你拿去用吧。”他哪里欠他钱了，但是他不能跟一个疯傻的人计较，只想把他打发走。“你赶紧走。”

说完后，吴崇礼转身走近院子，顺便带上了门。

“不够的。”好半响，刘世武才喃喃道。

他刚刚想起来了，是3万五千元，他的血汗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有他躺在医院的这十年，他丢失的青春。

他把手里的钱塞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