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林羡自尽
想了想,赵破将二物都揣进怀中。
另一边,林婉清搀扶起林羡,见林羡受伤不轻,自责道:“阿爹,都是我不好。”
林羡扯着嘴角,忍痛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一切都过去了。”
看着伤亡惨重的林府下人,林婉清心中悲伤无比,“是啊,都过去了,可有些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对于下人们的伤亡,林羡也有几分悲痛,但在他心中,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女儿,他干咳两声,将林婉清的悲伤打断,道:“婉清,先去见过大人吧。”
遍地狼藉中,父女二人来到赵破身前,林婉清一低头,入眼的是双草鞋,她微微行个福礼,道:“公子救命之恩,婉清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赵破摇头,“我既不是公子,也无需林姑娘结草衔环来报答,倘你真要对谁结草衔环,那也该是林羡,是他自爆身份,出价黄金五万两,让血云阁庇护于你。”
方才生死之际,林婉清并没有机会细想,现在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疑窦丛生,什么林羡?什么自爆身份,什么黄金五万两,什么血云阁?这和赵破的突然出现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心中满是疑惑,林婉清低低叫声,“阿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羡重重吐出一口气,血云阁出手,婉清无恙,现在是时候该告诉她一切真相了。
在林羡充满回忆意味的叙述中,一个简单的故事缓缓展现。
二十年前,他和林婉清的阿娘相遇相爱叛出血云阁,隐姓埋名,落脚洛安镇,后来女儿出生,妻子病故,他费劲心神,把女儿养大,想着有朝一日嫁个好人家,过上安稳圆满的日子,等他到了地下,也好给亡妻一个交代,谁知中路杀出个沙通海要强娶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最后万般无奈,只能寄锦书给血云阁,以求得庇护,代价是五万两黄金和他自己的性命。
听到最后,林婉清震惊不已,俏丽的脸庞上挂满泪水,她拉着林羡的臂膀,“阿爹,是我不好,都是我惹的祸,都怪我......”
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林羡笑道:“傻丫头,怎么是你惹的祸?怎么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沙通海,如果不是他色胆包天,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林婉清面色惨白,银牙咬住嘴唇,转身一把拉住赵破的手,哀求道:“公子,求求你,饶我阿爹一命,只要能饶过我阿爹性命,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赵破任由林婉清拉着,她的手,很柔软,亦冷彻骨,她的眸,很动人,亦带泪水。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拒绝人有点困难,但还是拒绝了,“林姑娘,生于天地之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林羡道:“婉清,不要为难大人了,当年前我选择叛出血云阁时,其实就已经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的结局,其实仔细说来,除了未能亲眼看你嫁人外,能度过二十年安安稳稳的念头,我已经很知足了。”
闻言,林婉清更加悲切,她突然朝赵破跪下,重重的磕头,细小的石子划破了皮肤,血珠涌出,粘在低垂的青丝上而不自知,只口中痴痴的重复道:“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阿爹。”
“婉清,你这是作什么!”
林羡想拉起林婉清,林婉清却一把抱住赵破,她仰起头,泪水滴滴落在地上,喃喃道:“求求你,求求你。”
赵破皱眉,“林姑娘,血云阁宗旨,凡是叛逃者,必须处死!对你的请求,我无能为力。”
林婉清身子一软,双手抱头,惨然笑道:“早知如此,嫁给沙通海又有什么大不了,我真傻,不,是真坏,只想着自己。”
女儿这般模样,使得林羡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过,他扳正林婉清身体,大声喊道:“婉清,你不坏也不傻,知道吗?”
林婉清扑到林羡怀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抽泣着叫声,“阿爹。”
林羡仔细把林婉清凌乱的青丝整理好,“好婉清,对于死,阿爹并不惧怕,反倒有些向往,我想着,也许死了之后,就能见到你的娘亲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夜夜入梦,都能见到你娘亲在窗前镜下梳妆,然而次次醒来,发现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梦,其中的千般滋味,只有我自己懂。”
“所以婉清,不要把阿爹的死亡看作是离别,要看成是团聚,阿爹和阿娘的团聚。 ”
“只是阿爹阿娘都不在,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吗?”
“还有,不要怪赵大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林婉清并没有将林羡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听进去,她拼命的摇头,“不,我不听,我只要阿爹好好的活着。”
林羡叹气,抬头朝赵破看去,后者微微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而后指间凝气,嗖的一声,打在林婉清雪白的脖颈上使其昏睡了过去。
林羡小心的将林婉清放在地上,然后朝赵破行了个大礼,从怀中掏出一张票据,“大人,这是我在大通商号存放票据,你可以凭此去取出黄金五万两,作为这次出手的报酬。”
赵破接过票据,看一眼后放在怀中,幽幽道:“林羡,我可以不出手,你自行了断吧。”
林羡先是一怔,然后一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他自然知道,死亡有百十种方式,血云阁对待叛逃之人的,则是最为痛苦的,现在赵破让他自行了断,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这个世上,多的是无情似有情之人,少的是有情似无情之人,而赵破,恰好是后者。
林羡朝赵破跪下,“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若答应,我会走的很安心。”
赵破奇道:“什么?”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赵破横抱着昏睡的林婉清走出了林府的大门,走出没多远,身后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赵破回头,窜的数丈高的火苗照红了半边天,也照红了他的脸,此刻的他,明明自觉问心无愧,却为何会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