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阳明学派:余波及其修正 - 听梁启超谈国学 - 王颖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其他 > 听梁启超谈国学 >

谈阳明学派:余波及其修正

谈阳明学派:余波及其修正

梁启超在研究儒学思想时,对明代阳明学派的余波进行深入探讨,明清之际改朝换代,引起了思想文化方面的异动,程朱理学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梁启超对于这一时期的黄宗羲有诸多评价,认为他是“清代王学唯一之大师”,同时又指出“梨洲纯粹是一位过渡人物,他有清代学者的精神,却不脱明代学者的面目”,并下定论说“梨洲不是王学的革命家,也不是王学的继承人,他是王学的修正者”。在梁启超眼中,黄宗羲是学术史上的一位大师,也是明末王学的代表人物。

清初思潮

清初的学者们总结明朝灭亡的历史教训时,痛批阳明学派末流误国的空泛言论,主张建立罢黜虚谈崇尚实际并且留心经世的学术。在这场规模庞大的思想交锋中,出现了浙东黄宗羲、浙西顾炎武、湖湘王夫之三位儒学大师,他们在当时代表史学上三个不同的流派,但基本观点上都认为君子之所以为学,是为了救世,所以他们都痛斥明末空疏的学风,主张学术当“经世应务”,并且高举“经世致用”的大旗,形成了清初经世致用思想的浪潮,也为后世树立了治史致用、陈旧布新的榜样,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梁启超在研究清初三大思想家的时候,肯定了他们在“经世致用”思想上的贡献。他认为,明朝灭亡后,引发了当时许多学者的反思,学者们认识到了宋明以来主张“明心见性”的空疏学风对人们乃至国家的危害,甚至将其视为明朝败辱灭亡的根本原因。因此学术应“经世致用”,这种观念对反思晚清时局动荡也有较大的意义。

明末清初时期,黄宗羲认为:“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就是说,明代做学问的人,只知道抄袭别人的著作的糟粕,却不以“六经”作为根本,局限于书本之内,只知空谈,却不学以致用。当时许多的学者所读的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薄文苑为词章,惜儒林于皓首,封己守残,摘索不出一卷之内”。以至于“天崩地解,茫然无与吾事”。因此必须从学风上有所匡正,学术才会健康的发展。因此黄宗羲主张学问与事功相统一,即“道无定体,学贵适用”,“讲一身之行为则似是,救国家之急难则非也,岂真儒哉”,强调学术文章必须为世所用。

黄宗羲为清代浙东学派之开创者,他的思想对后世学者影响较大,其派又衍生为两部分:一个是史学,二就是王学,二者都对梁启超的学术研究有所启发。梁启超认为,黄宗羲对阳明学派的修正,也是他对儒学六经正宗的继承,这种务实的思想使清初的文化思潮更为活跃,为清初的学术理论发展指明方向,并开启了清代中后期的学术风气。

阳明学派的修正

梁启超在谈到阳明学派时说:“东林领袖顾泾阳(宪成)、高景逸(攀龙)提倡格物,以救空谈之弊,算是第一次修正。刘蕺山宗周晚出,提倡慎独,以救放纵之弊,算是第二次修正。明清嬗代之际,王门下唯蕺山一派独盛,学风已渐趋健实。”阳明学派在明代中期兴起,其价值和意义不言而喻,对整个明代中后期文化思潮影响极深,但阳明心学的泛滥也引发了空谈放纵之风,学者们一味地沉迷于空泛的理论,逐渐忽略了传统儒家要求的“躬身力行”。阳明学派风行日久,一些严重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清朝初期有许多讲学大师,中州有孙夏峰,关中有李二曲,东南则黄梨洲。梁启超认为他们三位聚集生徒,开堂讲道的形式和中晚明学者没有什么区别,“所讲之学,大端皆宗阳明,而各有所修正。三先生在当时学界各占一部分势力,而梨洲影响于后来者尤大。”黄宗羲的学问是以阳明为根底,对于阳明所谓“致良知”有自己的理解,他说:“阳明说致良知于事事物物。致字即是行字,以救空空穷理,只在‘知’上讨个分晓之非。乃后之学者,测度想象,求见本体,只在知识上立家当,以为良知。则阳明何不仍穷理格物之训,而必欲自为一说耶?”

也就是说,王阳明在倡导“致良知”的时候,将“致”作为“行”的要求,也是强调实践“良知”,以匡正宋代理学的“空泛穷理”之弊,但后世的学者只纠缠着“致良知”的道理不放,把知识理论作为“良知”的根基,完全没有实践的精神,实际上是重新回到宋代理学“穷理格物”的老路上去,而这正是王阳明当年最反对的做法。黄宗羲对阳明学说“致良知”的阐释,充分体现了他赞同阳明理论的同时,批判后世阳明学派的研究弊端。

因此梁启超说:“像他这样解释致良知——说致字即是行字,很有点像近世实验哲学的学风。你想认识路,只要往前行过,便自了然;关着门冥想路程,总是枉用功夫。所以他于对本体的测度想象,都认为无益。梨洲的见解如此,所以他一生无日不做事,无日不读书,独于静坐参悟一类工夫,绝不提倡。他这种解释,是否适合阳明本意,另为一问题,总之和王门所传有点不同了。所以我说梨洲不是王学的革命家,也不是王学的承继人,他是王学的修正者。”梁启超肯定了黄宗羲对“致良知”身体力行的做法,认为他的“实验哲学”对匡正当时的学风十分有意义,也是对王学流弊进行了修正,虽然这种修正不一定符合王阳明当初创立学派的本意,但对于明末清初的社会环境来说,黄宗羲的修正很有价值。

清代学说的过渡人

梁启超对比了顾炎武和黄宗羲两人,认为顾炎武是清代学术的开山之祖,而黄宗羲是清代阳明学派唯一的大师,是清代学术的一位过渡人物,对王学进行修正,开启后世学者“经世致用”的研究。梁启超认为,顾炎武和黄宗羲皆为“王学”的反叛,但是各有特色,其“反动所趋”的方向各有不同,黄宗羲的思想始终不脱离王学,“但是正其末流之空疏而已”。而顾炎武则是“黜明存宋”,更重视学问的考证,两人做学问的方向都是以博大为特色,最后殊途同归,归一于经世致用,影响了整个明末清初学风的转变。

梁启超赞誉两人对清代学术的贡献,认为顾炎武注重有据,纵贯百家而通其源流,宁可阙疑也不主观臆断,这样的治史精神和方法给清代学术带来了清新健实的治学风气,不仅影响到乾嘉时期的史学,甚至对近代史学的发展也功不可没,因此毫无疑问,顾炎武被考据学者奉为开山大师。而黄宗羲则致力于明史研究和著述,“出蕺山刘氏之门,而开万氏弟兄经史之学”,开启了一门全新的史学流派,其后全祖望承上启下,邵晋涵、章学诚相继并起,到了清代中期,浙东史学达于鼎盛。

梁启超自身是一位史学大家,因此对清初掀起的以史经世的思潮极为感兴趣。他认为,清初史学家的思想反映出明末遗旧们“国灭而史亦随灭,普天心痛”的亡国情怀,但在这个思潮中有不少是对阳明学派进行的修正,其中代表人物就是黄宗羲。他对王学的整理、总结、创新都在清初达到了最高成就,因而能与顾炎武相同,都真正开启了一门新的学风流派。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