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李清欢看向慕容平,慕容平脸色平静的盯着已经恢复原样的无相镜,仿佛这瞬息之间便苍老了许多。
她瞧着他的样子,沉思不言。
余三叹见她不肯开口,心中着急,抢白道:“慕容门主肯定想问这真言是何用意吧?”
慕容平神思恍惚,微微点头,似是仍沉浸在放在无相镜的画面中。
余三叹轻咳一声,又道:“慕容门主,你其实早便知晓她已经不在这世间了吧。”
慕容平忽然想起那莲池里捞到的焦黑的木头人,眸子中的光一点点地黯淡湮灭。
李清欢瞪了余三叹一眼,又道:“秦卿姑娘乃琴中怨气所化的琴妖,这怨气深重,便导致她行事乖张暴戾,若当初封印不除,她或许还能得道成仙,但十几年前,她阴错阳差的被放出来,之后又为了救你,屡造杀孽。她虽非十恶不赦之徒,却也早就失去了修道成仙的资格。”
慕容平听罢更加落魄,闭眼苦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李清欢却是摇头:“你也不必自苦,她帮你是出自本心,她被困在山中,只得在你下山之前,将妖丹给了你。你手中的琴戾气很重,而你却依然安然无恙,全是你体内的妖丹之功。不过,这真言倒是蹊跷……”她顿了顿,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一旁的望月古琴。
余三叹摸着鼻子,试探道:“慕容门主,妖死不能复生,虽然无法将她复活,但她执念未断,仍有一息存于琴身,真言所示……若你愿将这宝琴永沉于莲池,或许可逼出秦卿,与她见上最后一面。”
慕容平听罢眸中亮了一瞬,只道会慎重考虑。
翌日,慕容平的房门一直没开,小徒们出去寻,在莲池的小舟上找到了他们的门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知道,小徒找到他之时,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可半晌后又恢复了平静,之后他的眼中有了光,似是整个人都有了些人味儿。
春山烬.完
从江陵城走水路,一路北上,便到了浔州。浔州是越国都城,此地联通多国水路,繁华富饶,人丁兴旺。
宽阔的江面上,三五个画舫缓慢的行进着,而其中一个画舫中,陡然响起了一阵乱七八糟的琴音,那琴声不大不小,回荡在江面上,却足以令闻者捂耳,见者骂街。
“姐姐,要不你歇会儿再弹,我觉得琴可能也累了。”念雪耳朵里塞着棉花,一脸无奈,生无可恋地看着李清欢。
“主人,我真后悔,真的,早知如此,我便在南海老龙王那多歇几日。”白露敢怒不敢言,只得冲着余三叹抱怨。
余三叹叹了口气,按住了李清欢抚琴的手:“小清欢别弹了,你这般聪慧,也不差这一个技能。”
李清欢没说话,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心中的疑惑几欲脱口而出。
自从离开了江陵,她便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碍于白露和念雪在场,她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慕容平最终还是将望月琴沉入了莲池之中,而他也得偿所愿的与秦卿见了最后一面。
之后,余三叹带着他们偷偷潜进莲池,并在琴上施法,没想到竟从琴中探得了赤色的为精之魄。
慕容平与他们的交易是余三叹主动促成的,李清欢看得出,他对望月琴似乎异乎寻常的关注。而她,还碰巧与那秦卿如此相似……
秦卿说过,这琴曾是女仙司音的法器。
那么,她们之间到底有何关联?
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呼之欲出,可余三叹偏偏三缄其口。
李清欢盯着余三叹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盯出个洞,余三叹脸皮厚,混不在意,一旁的念雪绷不住了,直言要去外面透气吹风,拉着白露溜了。
李清欢伸手摸着琴头镌刻的莲花,半晌才道:“师父,你……识得司音,对吗?”
余三叹早知她起了疑心,此时倒也坦然承认,“认识倒是认识……只是关系不太好,好好的,怎么如此问?”
“我很像她?”李清欢水眸轻抬,睫毛微颤,“我为何像她?你又为何要送我这张琴?我……到底是谁?”
李清欢的质问令余三叹沉默了,他的精致而淡然的脸上突然多了丝慌乱神色,这神色稍纵即逝,却被李清欢敏感察觉。
她恨极了他的隐瞒,深深吸气:“好!那我换个问题,你要找之人,可是司音?”余三叹答得果断。
她知道,这次,他没再骗她。
“小清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司音……”他微微停顿,长眸深深凝着她的脸,终道:“她便是为师的秘密。”
秘密……
李清欢苦笑,若是她再问,便是不知深浅好歹了。
她心中憋闷,却终是什么也没再提。
画舫的租金不低,虽然慕容平给了他们不少酬金,却也经不住他们挥霍。
于是一行人过了江,便上岸寻了个客栈歇脚。
天色已晚,几人修整一番便下楼用膳,简单点了些家常素菜和米饭。
李清欢心情不好,吃得很少。余三叹吃相斯文尔雅,加之相貌俊美、气度不凡,是以引来不少食客侧目。
隔壁一个中年食客端着碗,毫无避讳的坐在了余三叹对面,脸上笑道:“几位瞧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余三叹眯着眸子,含笑点头。他本便长得美,这一笑却更胜春色三分,对面的食客看得有些发痴,李清欢咳嗽了两声,他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笑道:“抱歉,令公子和姑娘见笑了,鄙人浅陋,这辈子也没见过像几位公子、姑娘这般俊俏秀美的人儿。”
念雪警惕地瞧着他,虽然不喜这样的搭讪者,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食不言,寝不语。我们公子姑娘还在吃饭,大叔有事不妨同我说。”
那食客倒是不见外,拉了拉凳子坐在念雪旁边,又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才低声道:“实不相瞒,像公子这般人物……咳咳,走在街上忒扎眼,不安全。我也是好心,听不听在你们。”
“不安全?此话怎讲?”念雪摸不着头脑。
食客表情有些不自然,显得更是神神秘秘:“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浔州最近不太平,前些日子已经失踪了好些年轻男子了,而且个个长得玉树临风,而且皆是童男子!”
此话引得余三叹也撂下了碗筷,侧耳倾听。
白露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你们越国没有王法了吗?强抢童男子?额……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子是童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