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黄氏阿姑
春日珍贵,村人农忙无闲暇。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白凌跟在白月身后,由着她在村中各处愉悦地蹦跶。
“是公子!公子来了,还有小月姑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正在春耕的农人纷纷抬起头来。
果然,远远便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过来,前面个子矮些的灵动跳脱,活蹦乱跳的,不是牙琢族长的小女儿白月还能是谁?而她身后不远处那位英气逼人,不怒自威的黑袍少年果真就是牙琢族族长的儿子白凌。
“公子好,姑娘好。”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两人鞠躬施礼。
白凌喜怒不显,只是向众人略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白月正在兴头之上,一脸兴奋与好奇,热情地向着田中的农人挥舞着双手。
“小月姑娘总是这样蹦蹦跳跳的,跟个兔子似的。”有农妇笑道。
其他人也乐呵呵地点头同意。
“你们知道南归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白月颠颠地跑到田边蹲着,满心期待地望着田埂下面的一干人等。
“村长啊,冰一化就出村了,”说话的农妇想了想,“算起来也有几日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一旁的几个农夫也围了过来,点头答道,“是呢,算起来村长也走了有七八日了,应该回来了。”
“那就好,”白月嘻嘻一笑,一抹红霞飞上面颊。
“小月姑娘是找村长有事吗?”
“没有没有!”
怕被看穿心思,白月慌忙摇头否认,见大家似乎并不相信,连忙伸手指向一旁的白凌:“是哥哥,哥哥找南归哥哥有要事。”
这话胡扯得忒远。有事也就罢了,还是要事。
此话一出,周遭农人皆是一惊。
这土是白守山的土,地是白守山的地,白凌是牙琢族未来的主子,也就是白守山未来的主子,他有要事,莫非是要把这田地收回去么?若是没了这田地……故国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想着,十几双可怜巴巴,快要流出水来的眼睛顿时向白凌往了过去。
真真是无妄之灾!
白凌面上尽是黑线,他瞄了一眼缩起脖子的白月,只能轻咳了两声,正色道:“诸位若是见了木村长,请告知他我在他房中等他。”
“是。”田中众人有疑,却不敢造次,只能俯身喏道。
故国村虽有一百余口人,却着实不大,白凌兄妹二人信步闲逛,不一会儿便从村头走到了村尾。白凌陪得无趣,便随便找了家开着门的院落,走了进去,径自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十分整洁。地上水渍未干,院角堆了一些清新碧绿的野菜,似是刚刚有人在此淘洗过。
“黄家。”
白月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木牌。原来这屋子的主人姓黄。
“谁在外面?”
听见院中响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赶紧从里屋中出来。她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虚着眼瞧了许久,才辨认出来者是牙琢族的少主人,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道,“家中简陋,我这就去给您倒茶!”
“不用。”白凌淡淡道,手指一点,两杯温热的清茶便出现在桌上。
老妇人目力不济,看不清楚桌上的物什,只道牙琢族的少主是在和自己客气,不敢当真,便忙不迭地回到里屋,颤巍巍地去备茶水。
“原来是黄姑。”白月压低了声音。
白凌沉默不语。
黄姑是磐国人,二十年前,家乡被云皋族人烧成了灰烬。那时她的相公被征上了战场,自己也刚生产完不久,拼死带着尚不足月的女儿逃了出来。一路上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到了北方,却又遇上了暴雪,差点死在路上,幸好被故国村人所救,这才捡回了性命。
黄姑生育不久便遭此劫难,身体大亏,未满四十就白了头发,手颤脚麻,早已干不得体力活,所以,农忙之时,她便在院中淘洗青菜,帮忙准备大伙儿的饭食。
“这村子当真不大,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逛得差不多了。这里的屋子也都差不多,和族里一样,无趣得很。”白月嘟囔着。
“兄长屋后还有一座梅园,花开得倒是有趣,要不然一会儿去那里折几支玩?”白凌道。
白月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说:“哥哥是在诓月儿么!你明明知道南归哥哥最珍爱那些梅花了,我要是折了它们,他是铁定不会再理我的。”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黄姑,“黄姑你说是不是?”
黄姑刚端了茶水过来,这才看见桌上已经有了的清茶,正尴尬着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走,突然听见白月喊她的名字,连忙点头称是。
“你看,连黄姑都说是,哥哥,你真坏!”白月“哼”了一声,觉得不够,又补上了一个鬼脸。
白凌笑而不语,正要饮茶,却瞥见黄姑那双有些局促不安的脚,一转念,忽然问道:“黄姑,你女儿呢?”
“犁地呢。”黄姑轻声答道。
“成婚了吧?”
“嗯呐,过年才成的。”
白凌饮了一口茶,淡淡道,“去年秋天兄长来山中探望时,曾提及冬日里会有喜事,说的便是你女儿的婚事吧?”
黄姑有些发愣,半天才缓过神来:村长竟然在公子面前提过我家的婚事?脸上微微泛红,声音也比方才大了些:“嗯呐,是我家的。”
“新姑爷可好?”白凌随口问道。
“挺,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白月的好奇心被勾起。
“孝,孝顺。”黄姑有些紧张。
“哦,还有呢?”白月显然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