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他该好好看看这人间

炽心蛊本是无解之毒，毒发时犹如岩浆灌入骨血，四肢百骸犹如被炙烤般疼痛难忍，七次发作后便会让中毒者化作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晏序这些年虽然用法子抑制了一次又一次蛊毒发作，艰难地活过了这十几年，但他一直未能找到解蛊之法，如今已经是第六次发作。

凤殊体内的天域蛊为万蛊之王，可解世上一切蛊毒，然，晏序的蛊毒已经入侵心脉，凤殊若要救他，需得已真心饲蛊，日夜忍受剜心之痛，将天域蛊修炼至上乘，彻底化作体内的真气。

如此方可取一滴心头血，生心脉肉白骨。

取血解蛊，历时三天三夜。

最后解蛊成功的那天夜里，凤殊悠悠醒来，看着旁边软榻上已然恢复血色的晏序，勾起苍白的唇，艰难地笑了笑。

她原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心口剧痛，浑身无力，甚至一直赖以护体的内力都在缓慢地流失。

她想起素心的话，天域蛊修炼至极致时，若是取了心头血，便等于没了生气的源头，她会失去武功和减损大半寿命，成为一个废人。

故而从决定以真心饲蛊，为晏序解蛊毒起，凤殊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小师妹素心曾经问过她，值得吗？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来着？

凤殊侧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晏序，伸手一点点握住他的手，眸底渐渐露出温柔和通透。

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回答：

“值得的，我曾经失去过一次，好不容易再把他找回来，可不能再弄丢啦。”

凤殊想，既入红尘，便生因果。

兜兜转转，原来她与晏序不过是被绑了根难缠的红线，紊乱纠缠，分不清前尘今生。

前世她因天域蛊不识晏序的真心，而最终导致他心甘情愿为她而死，今生凤殊重来一次，许愿与他重逢，为他奔赴而来。

故而以真心饲蛊，还他一命，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要他好好的，能赏这人间四时，能守着万里河山，能完成他收复百国，稳固大胤江山的心愿，又哪里不值得呢？

前世他处心积虑为她谋划一切，只为了助她登基完成心愿，此生，换她为他谋划一切，给他一个无灾无病，顺遂长安的人间百年。

她的阿序这般好，该长命康健，好好看看这人间。

最后一夜，凤殊唤了袭月，交给她两样东西，叮嘱了她一番，装作无事，安排好一切。

袭月心中有异，却看自家主子形容安然，如同以往，认真接下命令。

可不知为何，她走出营帐那一瞬，却泪流满面。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星辰如碎粒，散布在天边，晏序还未醒，脉搏却日渐平和。

军中除了素心还有其他军医，之后想来也能好生照料。

凤殊料理好一切，披衣走出营帐，独自一人隐秘行踪往西南的树林而去。

她的五感不如以往灵敏，等感知到身后有人时已经来不及，她只觉后颈一疼，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被黑暗占据。

寒冬的深夜，窗外北风呼啸，周遭寂静得很。

屋内的暖炉早已熄了，虽是门窗紧闭，却不免泄了些冷意进来。

烛火更是没有，一片黑暗中，隐约能透过外面厚雪映着月光，从窗户外透进微弱光亮。

凤殊醒来时，就是靠着这微弱的光亮辨别自己到底在何处。

气息是全然陌生的，此处除了她没有旁人，将她掳来的那人似乎将她扔在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在这屋子不像地牢，没有腐朽气和血腥味，倒算是正常地方。

看来她这被掳来的人质，待遇还算是好。

等辨别出周遭确实没有人也没有潜藏起来的杀气后，凤殊断定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便松了口气。

只可惜一松懈，心口的伤就疼起来。

她浑身无力，脸色苍白，手脚竟都被带上了沉重的镣铐，几个大穴也皆被封住，竟是连一丝内力都使不上来。

勾唇自嘲一笑，如果说方才她还抱着逃出生天的想法，现在这个念头也随之消失了。

逃虽然逃不出去，但活还是得活的。

凤殊歇了一会儿，待恢复了些力气便开始打坐调息，试图缓慢地运气内力冲破被封的穴道。

半响，无果。

她竟连一丝内力都使不出来，近乎成了一个废人。

心口的伤似是被人上了药，虽还带着疼，但好歹血是止住了。

取心头血这种事到底不是寻常人能做的，若不是她体内有天域蛊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真气，让她的愈合力比寻常人强，她怕是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只是晏序……

若是醒来找不到她，怕是要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