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暗流汹涌
<div>赵轩看到满脸泪痕的米小白,把铁棍哐啷往地上一扔,抓住她就往外拉,后面的救援人员一涌而上——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他的手大而有力,铁钳一样牢牢抓住她,米小白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了。
与此同时,她却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
他用湿漉漉的手在她脸上摸拉了一下,说:“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外面风雨飘摇,撑着的伞像被海浪狂卷着的小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赵轩奋力用它遮住米小白,自己全都淋在雨里,整个人都在往下淌水,狼狈极了。
米小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秒懂,粗声粗气地说:“你走你的,反正已经湿透了!”
米小白刚要开口,一阵狂风裹着雨水拍了过来,直往鼻子嘴巴里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赵轩赶紧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俩人依偎着,踉踉跄跄地往宿舍楼走去。
那一刻天地茫茫,水汽蒸腾,只能听到风声雨声琳琅声,还有他砰砰砰的心跳声,全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门口,赵轩却止住了脚步,米小白疑惑地看看他,说:“怎么了?快进去暖和暖和,当心感冒了。”
她心思单纯,毫无芥蒂,赵轩却想起上次喝了酒跑过来耍混的事,也是那一次他彻底伤了她的心,断了自己的后路,有时候想起来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所以现在再苦涩他都得咽了,自找的。
他垂下眼帘,说:“不了,太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好,你快进去吧!”
米小白一副见鬼的模样,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端庄起来了。
赵轩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别扭什么,大约一个男人真的对一个女人上心时,会口角生莫名情怯吧!
米小白看着他啪踏地啪踏走远、下楼了,走廊的地面上留了一串湿脚印,大概出来得着急,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穿了一双夹棉的拖鞋,被水泡胀了,一走一脚水,噗哧噗哧直响。
赵轩的身影消失很久了米小白还站在门口对着那串湿脚印出神,走廊光线昏暗,她的脸隐在黑暗中,仿佛有无限的怅惘。
第二天一大早,米小白还没睡醒魏渭就赶过来了,开门看到他时她不由地眼前一亮,心里暖洋洋的,昨晚那丝隐隐的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后来只是补了一个电话,确认她没事后立刻就挂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米小白到底是个女孩子,虽然能理解他每到这两天情绪会异常,心里还是存了难以名状的委屈,没想到他不过是面冷心热,这么早就赶过来了,而且把她抱得那么紧,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了。
米小白摸摸他伏在自己脖颈的脑袋,短而硬的头发有些扎手,心中柔情涌动,肠子都快化成水了,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平时那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
她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自己了,说:“傻瓜,哪至于这这样,我这不是...”
“青蕊可能快不行了。”
他快速打断了她,声音悲恸哽咽,难以自持。
他显然没听到她在说什么,米小白身体僵了一下,马上被他强烈的情绪转移了注意力,他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泪水濡湿了她的脖颈,哭了。
她从没过他流泪,十分震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后背,慢慢地、慢慢地,他似乎平静下来了。
米小白这才开口:“不是一直挺稳定的吗?”
“年初换了新的治疗方案,刚开始还说挺对症的,有时候眼皮手指会突然弹跳一下,可是昨天,昨天生理特征就不对了,忽上忽下,十分紊乱,主治医生说是大限将至的征兆,让我有心理准备。”
魏渭松开她,别过脸,声音低沉。
他说:“小白,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可我还是留不住她!你不知道我多希望她能醒过来,虽然每个人都放弃了,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想亲自给她说一句对不起,我想让她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好,只要不是这样死气沉沉地躺着,她以前活泼爱笑,叽叽喳喳像只小喜鹊,现在肌肉都开始萎缩了...”
他掩住眼睛:“是我害了她,我欠她一条命,也毁了她一家,她妈就是因为接受不了才走那么快的,梁叔,..梁叔说这么多年了,他看到我的心了,早就不怪我了,可是我不行,我过不了这一关,我的心像油煎一样......。”
常年经月累计的愧疚和痛苦如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米小白震惊的同时又无比心疼,之前他讲这件往事时言语简洁,情绪克制,她以为他已慢慢释然看淡了,毕竟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这么压抑痛苦。
她身上焕发出了圣母的光环,柔声细语地各种疏导安慰他,直到他彻底发泄了一通,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别太对自己太苛求了,魏渭,很多时候人是胜不了天的,真的,年纪越大经历越多我越信命,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不,我不是圣人,不瞒你说,听到这个消息,痛苦的同时我竟还有隐隐的解脱感,小白,你说人的天性是不是都是自私矛盾的啊?”
魏渭两眼发直,喃喃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仿佛在发癔症一样。
米小白找出剩下的半瓶红酒,强迫他喝了两杯,又把他按到床上,对迷茫得像个孩子的他说:“现在什么都别说,也别想,闭上眼睛,睡觉!”
魏渭立刻合上了眼睛,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米小白耐心地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看他睡。
他大概一夜未眠,眼睛勉强闭合了几次,很快就招架不住睡着了。
他的眼睫毛长长的,鼻子高挺,薄唇红润,实在是英俊得不像话,像童话里的王子,遭难的王子,需要她的营救。
米小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怜惜的叹息。
好一会儿,他终于呼吸均匀沉重起来时,她松开了手,手心里都是汗,胳膊也有些麻。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昨天晚上她惊魂未定,不过随便垫了一口,一大早上又来了这么一出,胃里饿得像猫抓了一样。
她轻轻带上门,出去吃了点东西,想着他肯定也没吃好,又买了只乌鸡和枸杞,回来给他熬汤。
魏渭去了心病,神经一松,跌进了黑甜之乡,浮浮沉沉,最后在鸡汤诱人的香味里醒来了。
他醒了好一会儿还有点迷瞪,定了半天神才发现睡在米小白的床上。
枕头松软,隐隐有她的幽香,房间窄小却温馨,厨房那里传来锅碗瓢勺碰撞的细碎的叮咚声,她不太会做饭。
魏渭并没急着起来,他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悠然神往,只觉岁月绵长,琴瑟静好。
米小白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不禁一僵,魏渭吻了吻她的头顶,什么都没说,也不用说,一切尽在无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