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
不白
三年国孝不满,皇长子未曾婚成,皇长女未有出降,成王府郭娘子怀胎有子。
李三,生儿育女,为人父母,快于他的一众兄弟姐妹。
大王数度请求,请帝后封郭氏女儿为李家孺人。
帝后,不许。
事情不成,李三不服。
他在大夜里饮酒,于平康坊灯火之下倾倒杜康,痛骂圣人弑父夺位,杀君篡位,为先帝招魂饮恨,为郭氏一族喊冤鸣不平。
帝要除腹中孙,后要杀郭氏媳,座上二人更欲痛杀亲子,大义灭亲,斩草除根。
我猜,或许醉酒胡言,是成王的保命手段,或许,是李三歪打正着,又或许,只是我多猜多虑。
安乐窝里烧烈酒。
御史台,三品吃酒,四品起舞,七品之上大有人在,大王言行有悖,人人皆竖耳听去。
成王好了伤疤忘了疼。
次日堂上,忠臣,逆臣,白衣,世家,属官,文武王臣,各帮朝臣纠察成王,百官弹劾李三郎,奏表漫天纷飞。
为李三郎,圣人急火攻心,连着三日心火不能平,皇后也不好,我与东宫各自尽心照料。
三日后,圣人复得安康,一纸诏书倾轧而下,未夺成王宅性命。
圣人不愿再杀子恶名。
成王又降平王。
福王、修城郡王、成王、平王……李三空有亲王之名,封邑规格礼制一再落降。
他名为亲王,实为郡王。
平王纳妃娶美,生育子嗣,圣人训斥,皇后训斥。
帝后接连训斥的,并非是平王本人,而是东宫的皇太子。
圣人,皇后,分次训诫太子。
皇后言:“太子,需谨记平王教训。”
天子派近臣看着皇太子,皇后遣女官管着冯娘子。
帝后日夜看守,故,东宫未有子嗣。
多年后,大郎君一脉绝嗣,从前圣人皇后千防万防,防着冯氏诞下皇孙,可说是操心过甚。
东宫太子为安圣心,祈请长公主先出阁,东宫延后娶妃。
帝后许之。
我十四岁那年的春末,三年孝期已满,华阳公主出聘在即。
长公主出降,帝后看重。
童淑妃万分不舍,阿娘一边哭嫁,一边为公主堆起高高的嫁妆山。
一日夜里,我与华阳公主吹着春风靠背而坐,长公主捧着宝镜,我拿着玉笛。
安阳一会儿躺在我身上,一会儿又滚去华阳身边。
皇太子不喜长公主,等不及送公主出太极宫。
太极宫是一处天地,长安城又是另一番天地,公主愿意嫁人去另一番天地。
皇太子厌恶我,东宫与颜家的婚事能拖便拖,东宫懒得娶,我也懒得嫁。
沈家郎君是个好郎君,更是个称心如意的好驸马。
公主爱宝镜,驸马三年磨一镜,投其所好,双手奉上。
长公主出嫁,之后,便是我,再来,就是安阳,我们自小亲密无间,渐渐地都要分开。
我舍不得,公主也不舍,淑妃娘娘更是难舍。
我轻轻吹奏,玉笛声响。
皇太子是皇后娘娘的骨肉心血所化。
东宫,幼时无童乐,少时便为长君,担圣人之累。
储君,不能有半点懈怠。
李三嫉恨太子尊贵受宠,他未必能就着冷水咽下储君苦闷,我也是一样。
太子偶有荒废,皇后步步紧随,常有雷霆。
殿下玩物丧志,偷制玉笛。
皇后瞧见了,不问黑白亲自收去,而后随意搁置。
那只玉笛做工精致,想是用了许多心思,自用,送人,都有吹笛而知雅意之心,我瞧着喜欢。
于是乎,当着储君的面儿,我顺手牵了羊,精致的玉笛,不由分说,不容推辞,强行认主,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