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乖张桀骜世家子
“筠儿，射箭的时候，眼睛要盯紧目标，看见那个红色的靶心儿了么，对，就是往那里看。”
父亲教自己射箭的时候是很有耐心的，从不会因为学不好而着恼，若是姿势不对，他总是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帮自己矫正。
“筠儿，胳膊不要这么僵硬，稍微放松一下，箭头不要偏。”
语气也是温和极了的。
“好，姿势不错，保持住。瞄准靶子，射！”
随着那声“射”字，记忆里的那个自己猛地松开手，将弓箭放出。她紧张的盯着那簇飞旋的红色羽翼，嘴上不断地给它加着劲儿。
“中！中！中！”
“啊——！上靶啦，父亲，你看你看，我上靶啦！”伴随着羽箭中靶，她高兴的在原地直蹦，虽然只是射在了最边缘的位置上，但这是她第一次上靶。
父亲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赞许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出色。”
那一年，父亲还是堂堂的公子，是曲沃大君，正值壮年，正是如日中天、风华正茂的时候。她的父母虽早已划府而居，但起码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她彼时年纪尚小，很多事情参悟不了，每天只知道傻兮兮的胡打胡闹。她性子活泼，最是喜动，寻常女孩儿喜欢的绣花抚琴她一概不感兴趣，平日里最最喜欢的就是骑马射箭打打杀杀，父亲总是感叹她定是投错胎，本来该是男孩儿才对。
父亲很宠溺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宠爱的几乎上了天。现在想来，或许是与她的兄长公孙煜早夭有关。这件事是父亲心里一辈子的伤痛，如烙印一般铭刻在心头上的。父亲或许是把悲伤与愧疚全部转化成溺爱补偿在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她爱骑马，父亲就教她骑马；她想射箭，父亲就教她射箭；她想坐战车，父亲就送她一辆战车。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翟璐推了明筠一把。
思绪被拉回现实。
蓝蓝的天下，枯黄的地。
大司农带着翟清越练了小半个时辰后，有下属来禀报事情，于是他嘱咐了清越几句后，便离开议事去了。
“清越，过来。”
大司农走后，翟璐朝着幼弟招了招手。
翟清越是个活泼的孩子，抓着自己的小弓，开开心心的跑过来。可能有些太开心了，总觉着他在一蹦一跳的，像个兔子似的。
他一来就扑到翟璐怀里，撒起娇来，道：“姐姐，姐姐，你刚才看到我射的箭了么？”
翟璐笑着夸奖道：“看到了，看到了，越儿特别棒。这里可不止一个姐姐，快叫人。”
翟清越笑嘻嘻的扭过头来，对明筠朗声喊道：“筠姐姐好。”
明筠喜欢清越的那股子活泼劲儿，逗他道：“你向我问好，我也没有糖给你吃。”
翟清越鼓起腮帮子，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吃糖呢。”
“你才这么一点点高，怎么不是小孩子？”明筠故意捏着两指比划道。
“我已经长大了，个子不代表什么！明年我就能比你高！”翟清越大声辩解着。
明筠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随着笑，肩膀一耸一耸。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明筠不由回头瞧了眼，是一群少年带着猎物回来了。他们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得意。他们将猎回来的猎物堆到了一起，像小山一样。虽然这群人没有抓到白鹿，但是却猎到了一头成年的梅花鹿，梅花鹿行动矫健，也是不容易捕捉的，因此他们把这头梅花鹿放在了猎物堆的最显眼的位置，其余普通的猎物，诸如野鸡、野兔之类的都放在了下面。
因着兴奋，少年们开怀肆意，说话的声音非常大，彼此之间你吹我捧、相互夸赞，场面很是热闹。
“哇，好多的猎物啊。”清越看着那堆小山似的猎物眼里放光，手上不断地摩挲着他的那张小弓，向往的问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那些哥哥们一样进山啊？”
翟璐笑着摸着弟弟的脑袋，道：“当然是等你长大了啊。”
翟清越嘟起嘴，不满的道：“我已经长大了！”
明筠伸出手点了点翟清越肉乎乎的脸颊，道：“都说了你只有这么一点高，你就是个小孩子。”
翟清越啪的一下打开明筠的手，气鼓鼓的道：“你才只有一点点高，你等着，明年你再来，我那时候定然比你高。”
这话说的有趣，稚气十足，明筠听了忍不住又开始笑。
翟清越跺了跺脚，看向翟璐道：“姐姐，你看！筠姐姐欺负我！”
翟璐把翟清越拉过来，摸着他的头哄道：“你筠姐姐就那个脾气，咱们不理她。以后阿越每天多吃一碗饭，明年，姐姐保证你一定能长大，好不好？”
翟清越嚷道：“你去年就这么说了，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我每顿都吃两大碗的！可我还是没长大，你骗我。”
明筠听见了，凑过来一本正经道：“那说明还不够，你得吃三大碗才管用。”
翟清越不太信明筠，便看了看翟璐。翟璐捂着嘴直笑，她伸手摸了摸翟清越的肚子，而后附耳与明筠说：“他很容易信以为真的。你不知道，自年前阿铭说吃两碗饭能长个儿，这孩子真的每顿吃两碗，我都怕他撑着了，给他悄悄换了小碗。三碗，可别，要吃成小胖子了。”
明筠也低低的笑了起来，轻声道：“小胖子也没什么不好，像阿铭小时候那样。”
翟璐笑着直点头道：“阿铭那时候是真胖，说多了他还不爱听。”
两个姐姐在那里低笑声不断，翟清越听了知道自己被逗弄了，撅起嘴哼了一声，道：“讨厌，都总是欺负我，我再不和你们玩了。”说着他朝两人办了个大鬼脸，然后迈着小短腿儿，一溜烟的跑走了。
傍晚时分，参加围猎的少年们陆陆续续的满载猎物而归，不过可惜的是，今日白鹿并没有现身。
虽说稍微有些遗憾，但这并不影响少年们热血沸腾的心情。白鹿毕竟是稀罕物，既然是稀罕物，想必也不会得到的轻而易举，况且他们还有别的收获可炫耀于人前。
“嚯！好大一头野猪！”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都围过来看。
只见那只野猪浑身黑毛，壮硕非常，它的背上深深的插着数只羽箭，不过最致命的还是喉咙上的那一支，竟从侧面直直将野猪的脖子射穿。
猎回野猪的是个着黑靴的蓝衣少年，他袖口扎着兽纹银护腕，缠金玉腰带底下悬着左右对称的一长一短各两条杂色珠络。他年纪不大，皮肤白白净净，秀气的剑眉下一双桃花眼，模样倒是不赖，就是那神情看起来桀骜乖张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