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荧惑守心 - 江沐林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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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三十岁的老夫人欣然领受了他的称呼,笑意盈然地道:“赵三公子,冒昧请你过来,还请见谅。”

赵竫忙称不敢。

美妇道:“我和你母亲在闺中之时是手帕之交,一晃眼,都是有儿女的人了。这些年来都忙于后宅琐事,疏远了许多,以后可要常走动才是。若是你母亲得空,请她过来坐坐。对了,过些日子就是显儿生辰了,到时可要过来热闹热闹。”

美妇对他这位昔日闺中密友的儿子很是热情,想是为了表示亲近,絮絮叨叨开始话家常,奈何赵竫已经十年没有听妇人拉家常了,几个回合下来,把“母亲安好!”“父亲安好!”“妹妹安好!”回答完之后,就只能用“嗯嗯”“哦哦”以示配合。

与这样的应声虫自然是话不投机的,美妇只得跳过叙旧,单刀直入说起请他来的的目的。“显儿如今是侯府的主人,系阖府荣辱于一身,小小年纪独力支撑家业,我身为他母亲,很是心疼。可我一介妇人,困于这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如何帮得了他。偏生他打小孤僻执拗,从未有朋友上门,我日盼夜盼也没个可以托付的人,可总算盼到你来,便不管不顾地请了你过来,托你看顾着些他。”

赵竫不意她竟然是托自己看顾季显,可自己还尚需托庇季显,一时窘得讷讷无言。

“真是个老实孩子!”她的款语温言款款入耳畔,如沐三春。“你莫要担心,我虽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分寸,我之所托绝不令你为难。”

话虽说是不令他为难,可她说到此处又住了口,自己反倒面露难色。

赵竫没敢抬头看她,只是低着头等她的后话。

美妇停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这话不该是正经人说的,但为了显儿,为了侯府,我就算这条命给了他,也是心甘,何况只是自污身份。”她这话说到了动情处,眼中闪出盈盈的泪光。

赵竫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自污身份?她要干嘛?赵竫头皮发炸,运气蓄力,打算见势不妙就夺路而逃。

“他毕竟是堂堂的侯爷,老是流连花街柳巷,于名声有碍,家里娇奴美婢都任他施为,就连我房里的,他多看一眼,我都巴巴地给他送去,何必到外头自坏名声。

赵三公子,说起来是我的不是,没能管教好显儿,反求你一个外人帮衬,但我所托身的整个侯府都是他的,他那性子什么也不听我的,到了外头我更是鞭长莫及,只能向你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美妇是官宦女眷,认为嘴里提及花眠柳宿之事,是自污,她要这样对其他世家子弟说起,都会获得认同,可偏是半个江湖人的赵竫,他离京十年没有受过贞洁烈女言论的熏陶,乍然听她说得严重,便想岔了,差点儿吓死自己。

待到她把话说完,赵竫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季显有花眠柳宿之好。还以为什么呢!真吓死了!赵竫转而在心中唾弃自己胆小如鼠。虽不是他以为的情况那么严重,但季显母亲所托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朋友之间不宜交浅言深,何况他们连浅交都谈不上,更不能深言了。不过,他很能体谅季显母亲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赵竫不愿夸口应承做不到的事,又不好断然绝令她失望,一时间进退两难。美妇也不说话,只拿泪眼盈然的双眸默默哀求着他。房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赵竫不敢应承,难于拒绝,又觉此时告退太过失礼,只得在沉默中苦挨。正当他度日如年之间,外头传来了小丫头的禀报声:“夫人,侯爷来了。”

这在赵竫耳中无疑是天籁之声。他一转身就见帘门飞起,季显一撩帘门就进来了。

“给太太请安。”季显施礼道。

美妇慈爱地看着他道:“好孩子,难得你过来,就陪陪母亲,在这儿用膳吧。”

“快,去厨房,多添点菜,把存的羊肉、鹿脯都拿出来,再上街买些新鲜的鱼虾。”她急切地吩咐身边的奴才。

“谢太太赐饭。不过,我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盘桓,请太太不必费心。我与赵兄有要事相商,这就告退。”季显说完,施了个礼,转身离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赵竫忙跟着施礼告退,逃也似的三两步跨出了门。他身后美妇下首位的茶几上,端放着一盏蜜色瓷玉荷花三才杯,芬芳的茶香被瓷玉盖严丝合缝地闷在杯中,空留余香无人赏。

虽靠季显解了围,但季显对母亲的冷漠还是令赵竫不喜,又听闻他小小年纪便贪淫好色,加上知道了他便是害了齐叔父的安定侯,赵竫对他恶感趋盛,若非顾忌着反墨党的大事,只怕他此时便拂袖而去,离这样的无耻小人越远越好。

赵竫暗自告诫自己:“沉住气,沉住气!把他当长辈,不得失礼,保持对长辈的恭敬,不得肆意品论长辈,不得随性而为。”

赵竫一边走,一边默念:“他是长辈!他是长辈!客气点儿!”

赵竫随着季显复又回到了之前他喝茶的前院正厅,下人重新又奉上了新沏的茶。

季显向他告罪道:“下人无状,把你引至后院,还请大哥莫要怪罪我招待不周。”

这时候赵竫已然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将他当作了长辈对待。赵竫最是注重长幼尊卑,对于长辈他不会出口恶言,这下子总算能和颜悦色起来。

赵竫道:“侯爷如此说,折煞草民了。是草民贸然登门拜访,才给侯爷添了麻烦。”

季显不知自己陡然升了一辈,见他如此恭敬,忍不住道:“大哥切莫再草民长,草民短了,你我昨日便是兄弟了。若我所料不错,大哥想必答应了我请求,愿意入职金吾卫,那我们今后更该以兄弟相称了。”

其实赵竫生性直爽,只要对了脾气,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称兄道弟不在话下。但正是不对脾气,才不得不恭敬着些,以免对他太过冷淡。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只是不擅于作伪,而非不擅与人相处,他当即给自己找到了很好的借口推辞:“能得侯爷错爱,我本应从命,可是今后入了金吾卫,自当听命于侯爷,若在人前以兄弟相称,怕失了体统。”

“大哥你多虑了。兄弟之情源自我们的私交,在金吾卫我们以职务而论,公私分明,无需介怀。”季显笑道。

赵竫只得道:“那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季显喜道:“我已然有字,大哥可唤我一声晨光。”

赵竫从善如流地喊了句“晨光”,心中暗送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说出什么要结拜的话来。

荣升长辈的季显高过人家一辈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就下来了,而且更惨,沦为小弟。

季小弟向赵竫道:“大哥愿来我金吾卫屈就,小弟荣幸之至。只是金吾卫向来是从番上府兵中挑选,怕是要委屈大哥暂时入军府几日了。”

赵竫道:“那是自然,不能因我坏了规矩。”

季显道:“正好裕州府的折冲府乱成了一锅粥,我怕乱中有错,在挑选番上府兵时出了纰漏,所以打算亲自去趟裕州折冲府和军营,大哥不如与我一道,先去折冲府挂个名,过几日随番上府兵一道入我金吾卫。”

金吾卫负责京城和禁宫宿卫,对卫士挑选尤为严格,必须是来自府兵的良家子,季显虽为金吾卫大将军,但也不能随便塞人,还是得按着规定来。赵竫听他说要去折冲府,以为自己至少要先去折冲府一年半载才能进金吾卫,听他说就是几日的时间,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当即约定,赵竫回府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与季显在城门口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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