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没头脑也不高兴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温晴、暮桃花和丝萝相继恢复了修为,但楚修月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因为长期处在黑暗里,三人的时间感知能力越来越混乱,为了分辨今天是第三十天还是第三十一天,暮桃花还和丝萝狠狠地打了一架。
最后暮桃花像块烂泥似的,被丝萝大人一把糊在冰冷的墙上。
暮桃花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扭头一看,温晴还是那样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楚修月身边,她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觉得有肚里有多饿,只是口苦得很。
一个人呆久了,就要弄不清是口苦还是心苦了。
“早知道小师妹不看,我就不那么费心去演了,被人拍上墙的感觉真不好受。”
暮桃花粘着温晴从下来,百无聊奈地揪着楚修月散落的青丝在指尖绕来绕去。
楚修月的头发生得好,清溜溜,水滑滑的,跟这里的空气一样幽冷,手感极佳。
暮桃花觉得这头发用来做毛笔一定很不错。
“多大的人了,一个个还那么无聊。”温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我无聊?我这反做是为了谁?若不是被那位蠢前辈逼的,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你爱怎么呆怎么呆着去,我宁愿去睡觉。”暮桃花看了丝萝一眼,却不期然接到丝萝一记眼刀。
“你说谁是蠢前辈?”丝萝一只大碗扣下来,把暮桃花淋了个浇湿。
“啊!”暮桃花急得挠地板,没等温晴反应过来就逃进了浴桶里。
四下里还是很黑。
温晴抱着楚修月,背对暮桃花,就只听见他在水里哗啦哗啦地胡乱扑腾。
他恣意妄为的模样,让她很容易就想到以前。
以前,她在楚修月身边时,也是这样疯颠的,在陶然峰的洞府,在他的拓风楼里,全都是她胡乱改造的痕迹,她还记得那满斗满室的灵植萝卜,月夜凄迷,哭号遍野,初时听起来是那么样的诡异,但现在想想,却莫明透着一股甜蜜。
温晴替楚修月绾发。
她以前头发总是蓬乱乱的,他虽然鄙视,却也不怎么嫌弃。
后来,她在师父那儿,在丝萝那儿学会了给自己盘头发,才知道作为一名女修,她以前过得有多糙。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品位又粗野不堪的她,却一直腻在他身边相安无事。
“我们打算明天动身去寻找阵心,如果他再不醒来,我们只好轮流背着他去,也许……出了四方伏魔阵会有办法也说不定。”丝萝替温晴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眸中难得地露出一丝长辈的慈爱。
“嗯。”温晴乖巧地点点头,抬起脸来看他,“丝萝前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太难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
“嗯。”丝萝大人摸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有些心酸地点点头,“小晴妹妹,你真的喜欢他了?你要想清楚,铸心之剑也就是剑魂,与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万一你等来的不是楚修月,而是剑魂,你又该如何处之,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青罡印,到时候长生剑复活,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前辈……我其实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不过看见他为我挡着劫雷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呆着,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无聊,虽然他睁着眼睛的时候,我老是觉得他坏,又暴躁又没耐性,可当他闭着眼睛后,我却恨不得他天天骂我。丝萝前辈,你对师父,是不是也是这样?师父她对谁都很好,唯独对你却很凶,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开心?还有喜来宝对你也……”
“傻丫头。”丝萝大人笑了笑,倾世国-色之下,掩着一丝温柔的余韵。
温晴发现,这时候的丝萝,才应该是最美的。
也许,他一路跟来,未必是因为那口口声声、大言不惭的“喜欢”,而是为了完成灵蕴真人的愿望。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每一件事背后都会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只是她路过的太少,看见的太少,一直读不懂罢了。
“丝萝大人,我不想与楚修月双修,我只想做一回新娘子。对了,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温晴从裙底扯出一个小巧的储物袋,里边只放了个小包袱。
丝萝不用打开就知道,那里边装着的是什么。
那是温小喵上山前,柯美人亲手送给她的礼物,是一件手工极其精美的嫁衣。
温晴把包袱抖开,露出了里边绯红的布料,虽然四五年过去了,那颜色褪了不少,但是丝线的光泽却依然鲜艳如新。温晴将嫁衣往身上一披,整个人都光鲜起来。
原本就亮丽的水眸里漾起一抹华彩,竟是凡尘俗世里的普通小女人模样。作为寻常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水灵灵豆蔻初开的年华,但对女修而言,真是太年轻了。
“我想等他醒来,就嫁给他。桃花师兄说得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一定要拴在身边的,人也一样。我是很喜欢他。”以前那些惊怒交加的触碰,那些没有来由的冲撞,那些风光旖旎的磨擦,最终都变成了最好的回忆,温晴几乎是傻笑着告诉丝萝,“我亲过他的,不只一次。”这样的笑法,分明还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可她偏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寸脸皮。
别的姑娘要当着外人说嫁说娶该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啊。
她却是没羞没臊的。
温晴披着嫁衣,搂着楚修月的手臂入睡,虽然她还是进入不了他的梦里,但她却把他放进了自己的梦乡。
她又梦见第一次随他御剑时,他们穿过云层,路过鲛海,她心惊胆战地趴在那把金色的巨剑上,壮着胆子往下看。她第一次,看见山川河流像走马灯似的在眼皮底下晃过。
很美……
就这样在云里穿忽往来,在梦里浮浮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心里蕴着的甜蜜还未散去,脑袋下枕着的手臂却早已杳然。
“修月!”她吃了一惊,懵懵懂懂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真的在飞。
她躺在一把金色巨剑上,在黑暗里穿行,她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脑后的光影,只看见那金色巨剑的剑锋处,白衣翩翩的人。
“楚修月?”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和脚却像是不听使唤地引着她整个儿扑了上去。
“楚修月,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身上的绯红嫁衣袅娜落下,那淡淡金辉中,就只剩下两个人重叠的影子。果然是他!他醒过来了!真的醒过来了!温晴想多叫他几声,可是话都嘴边却成了哽咽。
太丢人了,她有些郁郁地拿手背擦眼睛。
末了,才换上一副笑容,有点甜,也有点傻的,笑容。
楚修月拧着她的下巴,傲然直视,却不答话。
温晴像八爪鱼一样锁着他,热乎乎的呼吸就在耳边。
“你几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