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板栗

“咳。”苏卿霜咳嗽了声，目光闪躲笑道：“趴着睡容易着凉，下次让小厮给你搬一张矮榻来，铺上毛毡，累的时候便能休息了。”

高冠云点头，凝视她，“受伤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出来乱跑。”

“小伤而已，不妨事。”苏卿霜笑容微微尴尬，退后几步到他对面坐下，问：“你昨天，来我屋里的？”

“恩。”

他答的这么坦然，苏卿霜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多谢你照料。不过这些事情，交给丫鬟们做就好了，无需劳动你。你白日还要照管铺子，不要劳心费神。”她觉得，高冠云应该能听懂她的意思。

果然，高冠云脸色有些僵硬，却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取出份账本给她，“这是你外出采办的账目，拿回去核对一下。”

苏卿霜随意翻开看了看，问：“总共花出去多少银两？”

“两千三百二十两，若加上之前付的定金，便是三千五百六十两。”

苏卿霜点点头，一本正经，“我带回去看一看。今日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年节将至，我手头银子不够，你支个一千两给我。”

“恩。”高冠云从抽屉中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给她。

苏卿霜将银票叠起来，一笑，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等宋祁回来，宫里拨的银子也就下来了，五千两白银。”

这是他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宋祁”两个字。

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自己的东西，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夺走了，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黑眸暗沉。

苏卿霜见他不高兴，却没有猜着原因，只继续跟他聊自己的打算：“明日开始给伙计们放假，你也歇歇。我把账目都拿回去对一遍。对了，赶紧的，先给他们每人发十两银子。你和高掌柜，我给你们一人五十两。”

少女笑意盈盈，似在等待他的夸奖。

高冠云表情略有松动，“实在不必，不如将这五十两算在我欠的债上。”

苏卿霜一愣，笑倒在桌上，摇手，“马上要过年，你身上没点银子可怎么好？你若不想要，也可寄给家人。”

“我没有家人。”他神色坦然。

苏卿霜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但看他并不伤感，自己若太介意，反倒不美，踟蹰一会儿笑道：“既这样，只管把我当做家人，与我一道过节可好？”

求之不得，“恩。”

“那就先这样，我还要去找邱老掌柜，等会儿你记得把银子给伙计发了，就关店吧。”苏卿霜起身，预备离开。

“夫人。”他也跟着起身。

“怎么了？”

“你这一路上，可曾遇到危险？”

苏卿霜笑笑，“危险嘛……总是有的，好在都过去了。”

高冠云眼瞳晦暗了一下，垂眸半晌不语。他心里有一个疑问，宋祁，她与宋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想，她是不会告诉他的。他也不一定有勇气听。

“夫人慢走。”

苏卿霜去见了邱老掌柜一面，交割完事情，便命人把邱老掌柜送回会稽老家过年。然后抱着一大摞账本回到蒹葭轩，开始对账。

几个丫鬟在分拣一路上带回来的玩意儿，按照苏卿霜的意思，除了分送老太太，两位嫂嫂外，还有赵氏等年轻媳妇，以及哥儿、姑娘们。幸好带的东西够多，也不怕不够分。

剩下的，自然就给这几个丫鬟分去了。

“夫人，这件裘衣是给谁的？”

采芹手中抱着一件玄黑色貂鼠大毛里外发烧大褂子，份量很沉，明显是男人衣装，不知是送给谁的。

“奥——”苏卿霜想起来，这是她念高冠云没有避寒之衣，特意留心买的。还不止这个，便亲自跳下炕，去箱笼里翻了一回，另找出一条大貂鼠风领，一条棉绒里裤，并一个玳瑁束发冠。

“去送给高掌柜。”苏卿霜吩咐。

外面天寒地冻的，采芹懒得跑，便打发春莺去。

“夫人没有礼物给宋祁公子吗？”采芹悄悄拉过苏卿霜问。

苏卿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你这丫头，心思怎么那么多？他和我同去，自然无需给他带礼物。”

倒是这个理。采芹吐吐舌，又问：“夫人看看，这些礼物可还合适？若是合适，我们就送去了。”

苏卿霜略扫一遍，示意她们给老太太、葛氏、倪氏和若莹都加厚一倍，便让她们去了。

各人回来，都拿了赏银，若莹更是亲自跑来。小丫头一见她便红了眼眶，道：“我昨日便想来的，可又怕你不得空。”

她确实不得空，可若莹既来了，便没有干晾着她的道理，少不得陪陪她。

刘瑞家的来领给下人们的赏银，苏卿霜给了她。刘瑞家的却不走，看着若莹，有些话不好开口。

若莹也是个聪明女孩儿，知道她们主仆有话要说，只得先告辞。

“什么事？”苏卿霜命丫鬟上茶。

刘瑞家的谢过，面色犹疑不定，“夫人，琥珀她……说想在节下，进府拜见夫人和老太太，想请夫人恩准。”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都清楚。

苏卿霜蹙眉往枕上一靠，嘴角上挑，“她还痴心妄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