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哭

第77章哭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为啥爷爷要死？”

“因为他天资出众，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范天刚背着手，语气里满是感慨，“你爷爷把灵慧给了你，他继续活下去的话，也会变成痴傻之人。”

爷爷不想当个傻子，所以选择死亡。

我右手用力的抠住左手的手背，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不住的往外流。

原以为是爷爷寿尽了，所以他在死前将灵慧给了我，没想到是他为了让我在这条路上有底气，把灵慧给我后，主动选择死亡。

因果颠倒后，我心中的悲伤愈发汹涌，肩膀上的责任也更重。

“你爷爷付出一切，推你上青云，你莫要辜负他的苦心。”范天刚拍拍我的肩膀，“入道后，遇到难事，可以来找我。”

话落，他又哼了声，“就算我不帮你，大飞也不会不管你，你爷爷把大飞送到我跟前，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范天刚神情郁郁，踏着重重的步子向村头走去。

我跟了两步，高声说：“我会去找你的。”

他脚步不停，“那你得入道。”

“我会的！”我用力的抹掉脸上的泪。

范天刚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送走范天刚，爷爷出殡的时间也到了，我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姐，看着爸妈他们把爷爷的棺材擡上后山，埋进属于老祖宗的坟坑，孤零零的一座坟头留在这里。

明明在家里时，我想起爷爷就忍不住掉眼泪，可现在看着爷爷的坟头，眼睛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

爸妈和大哥大姐跟我一样，都是低头沉默着。

我想不明白，我以前跟爷爷去别人家的葬礼，一到擡棺出殡时，孝子贤孙能哭嚎一路，为啥我们哭不出来呢？

明明我家里的人感情很好。

我环视一圈，小声问大姐：“大姐，奶去哪儿了？”

我才想起来，从我醒来后，我就没见过奶奶。

大姐朝山下看了眼，脸上满是忧虑，“奶早上的时候让村长骑车带她出门，说要去办点事，还没回来。”

大姐话音刚落，一辆拖拉机突突的开到后山的山脚，我踮着脚，隐约看见几个人从拖拉机的车斗里下来，然后径直上山。

这些人上山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山顶，奶奶领头，后面跟着七八个老头和老太。

“还好，没晚。”奶奶对站在她身边的老太说：“三姐，后面就拜托你了。”

那老太理了理衣服，“你瞧好吧。”

她领着那几个老头老太上前，她走到坟边，而其他人站到我和大姐身后。

“孝子坟前跪，老爹您请坐堂上啊……”

老太一张嘴，我立刻就知道他们是干啥的了。

这是专门哭丧的人。

估计奶奶早就想到我们可能在下葬时哭不出来，不想爷爷走的太冷清。

老太用着戏曲唱腔，先让我们跪下，又开始细数爷爷对家里的付出，我估摸着这些事是奶奶在路上跟她说的。

她刚说了几句，大姐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过了会，爸妈和大哥也哭出声，就连我心里的悲伤也被引了出来，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我们是压抑的哭，跟着老太一起来哭丧的人则是放声大哭，气氛悲戚。

等从坟地回到家，我的眼睛又干又涩，大姐给我滴了眼药水才好受些。

奶奶送走来哭丧的几个人，坐到炕上，呆呆的望着窗外，而爸妈和大哥大姐在院里招待客人吃午饭。

他们跟客人说着话，神态轻松，甚是会露出笑容，好像所有的悲伤都被留在后山的坟地里。

我挨着奶奶坐下，静静的看着。

奶奶搂住我的肩膀，“月月，往后你还是跟奶在村里过。”

“好。”我没有任何异议。

这是爷爷死前安排好的，我晕倒之前，还听见他拜托村长照顾我和奶奶。

“奶，你哭一哭吧。”我扭头，担忧的看着奶奶。

大姐跟我说，从他们从城里赶回家到现在，奶奶一滴眼泪都没掉，她所有的难过都憋在心里，不发出来的话，怕是要病一场。

起先我不明白大姐的意思，但我在后山哭了一场后，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确实好多了。

奶奶擡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红绳中掺着金线，颜色鲜艳，还很干净，是新的。

“我不哭，没了那个烦人的老头子，我反而过得快活了，”

奶娘说的潇洒，可当晚就病了，足足去诊所输了五天的液才有力气下炕，爸妈也该回去上班了。

这次，爸妈想把我和奶奶带去城里，“妈，我和秀萍商量好了，我们回去租个小院子，一家人住正好，先让月月在附近的小学插班……”

爸爸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奶奶打断，她连连摆手，“我和月月在家就行，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等今年地里的庄稼收了，我就把地包出去，只留两块近处的种点粮食，够自家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