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无辜
但自打她跟着宗家离了这阳谷县,便再也寻不到踪迹。虽是花了大价钱四处找探多时,却一直是毫无音讯。
也曾派人去二龙山周遭转悠了几次,但却不曾捞到半点讯息,自打那山上新换了首领,无人知晓那山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种娇滴滴的孱弱女子,又怎会与那些个凶神恶煞吃人心肝的强寇混迹一处?
若要真个与那二龙山有勾结,又怎会在那三寸钉古树皮家中窝了那数十日不走,受人恶意揣测嚼舌根子不说,最终还是靠着本家长辈去县衙里递了状子首告,这才得以脱身?
西门庆暗中自嘲地摇了摇头,内心早就否定了这个假设。
这小娘端的是诡计多端,而那“无意间”得到消息的王婆,许是在一开始,便被她用计骗了。
为了唬他,制造了个与二龙山贼寇相勾结的假象。
再说武松领了赵构生等心腹衙役去了狮子楼私下查探了一番,往日见了武松点头哈腰的主事一改献媚的嘴脸,一口咬定这配料方子只是出自狮子楼内,并无自他人手中私下攫取,并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就算武松是县里的都头,也不能徇情枉法,昧着良心迫他低头就犯。
见他嘴硬,心知其中必定有鬼的武松却因苦无证据,一时之间也拿他不得,又问了几句,见那主事的张璇应的滴水不漏,也只得打道回府自去归了武大郎家去。
虽那郁氏不再无端生事,但却在半夜不停呜呜的呜咽哭号,隐隐还有些盘子碟碗摔在地上的动静。武松只觉心中一阵烦闷,早早起身去了县衙,在外查探,却不料刚到西街,便被来自县衙的赵构生急急地寻了来,语气急促道:“都头,李大人请您速速去县衙处理公事”
待武松急急赶至县衙升厅办案处,只见大厅内齐齐地跪着几个脸熟的面孔,大都是往日常来武大郎面馆采买馅馒头,后又转而去狮子楼采买的商贩。
只见有的脸垂头丧气,惶恐不安,有的目光激动,似是有口难开,有的却是正跪着哭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甚是狼狈,“县太爷您可要为俺们做主啊!”
“大胆刁民!这馅馒头里的毒药可是作假?却在本县衙喊冤叫屈,狡辩说不干你们事?!”
“先不说那些吃了后肚中绞痛,但却侥幸性命无事的,只李老三你说!那令王二吃了便当场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后更是七窍流血,大叫一声倒地身亡,这前番卖给王二的馅馒头,不是出自你手?那王二的尸首以及残余馒头馅已经仵作敛过,银针根根发黑,那尸首七窍内还残有淤血,这些俱是砒霜中毒的迹象,你还敢在狡辩称自己无罪?!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
见知县李骏发怒,那被唤作李老三的商贩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称冤。
“冤枉啊大人!那馅馒头虽是自俺手中买走,但这馅馒头却不是俺的手艺,只是每日赶早去了狮子楼采买再卖与他人!俺与那王二向来无冤无仇,又怎会故意在自家摊子前下毒害他?小人实属无辜冤枉啊!”
另外几个商贩也跟着不住磕头喊冤:“大人明鉴啊!俺们这些也俱是今早在狮子楼采买的,馅馒头里有毒没毒却是不知情啊大人!恐怕是那狮子楼失手错放了些砒霜,又误卖给了小人,这才发生了这几桩冤枉惨事!”
狮子楼的几个主事也被带到了县衙大堂之上,听闻了近日惯常卖的极好的馅馒头今日却吃出了人命,又听那些个商贩将投毒的幕后黑手异口同声地安在了狮子楼上,面上大惊,也是跪下连连喊冤。
“大人莫要听了这些个商贩的胡言乱语,狮子楼在阳谷县可谓是第一酒楼,不管走南闯北的过路商贩,还是在阳谷县当地,人人哪个不晓狮子楼在外赞不绝口的口碑?又怎地会突兀地做出这等搬了石头自毁长城的无脑蠢事?狮子楼历来与这些个人无仇无怨,而这馅馒头也不是卖了一两日,平时也是卖的极好,又怎会刻意下毒坑害无辜百姓?许是不知何故惹恼了他人,见不得狮子楼买卖做的这般风光,才会设下此等恶毒的圈套毁了狮子楼的名声!还望大人明察,还狮子楼一个清白!”
李骏见那狮子楼的为首主事的张旋神情悲切地大声喊冤,又口口声声这俱是遭了他人嫉妒红眼,这才有了这等下作的暗中下毒陷害,又问那狮子楼都与何人有过龃龉,却见那张璇吭吭哧哧,吞吞吐吐,似是想说,却不敢说,便道:“你但说无妨!”
只听那张璇低头偷偷瞄了身侧武松一眼,喏喏地开了口:
“这远的么,有那西街里开素荤点心铺子的善家,有几年前闭了门的樊楼。这近的么,便只有紫石街那武大郎面馆一家……”
听了这张璇所言,厅外聚了一群好事的闲汉百姓俱是齐齐地吸了口凉气。
那张璇所提及的,不就是在县衙里当差的武都头的哥哥武大郎开的面馆吗!
再想至那武大郎做的馅馒头与狮子楼最近卖的味道别无二致,这些个身长了脖颈想要看好事的的闲汉俱是暗中摇头叹气。
常买馅馒头的又有哪个不知,这些时日那武大郎面馆被财大气粗,惯常欺负小商小贩的狮子楼顶了吃饭的家伙,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便动了脑筋想要从自家兄弟处寻的暗中相助。
只是这手段……也太过于恶毒阴险了!
武松心下一沉,却不待他发话,却听外面呼啦啦地涌进了成堆的人,连那几个看守门口的衙役都阻拦不得。只见挤在最前面的是个身量粗壮的麻脸庄稼汉子,指着武松劈头便骂:
“好一个假公济私的伪君子真小人,阳谷县人人称赞的好都头!却是个黑心该杀的狗官!我家妹子自从嫁给了你的兄长,每日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生怕失了半点本分,你家兄长是个怎样模样,也不消的俺细说!若是不满,一纸休书打发她回家便可,又为何强灌了砒霜毒害了她的性命?!白发人送黑发,倒教俺这个做兄长的,又该如何与家中老迈阿娘说!”
说罢,那个三大五粗的麻脸汉子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众呜呜地恸哭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