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离宫
容Z昏迷了三日。
消息传到絮絮这儿的时候,桐儿已被送走了,管事的说要送到专门的地方葬了,否则有碍宫里的风水。
孩子是被他们抢走的。
翠屏告诉她,皇后下令六宫都要封锁消息,谁也不准提小公主薨了的事。
絮絮抠着凳子,感觉心在滴血。
“她们是在诛我的心!”
翠屏便心疼她,便道:“左不过咱们也脱离这个漩涡,不同她们斗便是了。”这后宫里想她们主仆死的人太多了。
“皇后娘娘说,因为您的双生子,陛下龙体一直不好,是以您的孩子去了,便不告诉陛下了,省的叫陛下伤心,没得再伤了圣体,届时娘娘您可吃罪不起。”那宣旨的太监一脸轻薄样,都没睁眼瞧过她们主仆。
絮絮一身素槁,倒也懒得去辨析他话里究竟落了什么音,只是按照规矩谢了恩。
那公公走的时候,絮絮笑了。
她扭头看着翠屏道:“皇后不会放过我的,因为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说着又望向宝儿在的那间屋子。
况且,她还有个皇子。
容Z醒过来的时候,内殿空无一人。
他使劲唤了一声,四喜才一溜小跑进来,喜道:“陛下醒啦!陛下您可算是醒了,这两日没您的主持,朝中都乱成一锅粥了,好在是皇后娘娘有些威信,才镇住了那帮子老臣们。”
容Z打量了一眼四喜,才觉得奇怪。
不知从何时起,四喜的嘴里全是皇后了。
只是......
身子虚得厉害,他暂时没心思去计较这些日子,外头阳光照进来,容Z遮着眼,有些茫然,便问道:“今日十几了,雪都停了,昨儿个那么大的雪,真是罕见呐。”
四喜斟酌着道:“哎哟陛下,您可是记岔了,今儿个都二十二了,您都躺了三天了。御医说您操劳太过,歇一歇就没事了。”
他这话说得好听又巧妙,不免叫容Z放下了戒心,揉了揉眉心,问道:“她好吗?”
四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帝口中的“她”是谁。
四喜摇了摇头:“您那日宠幸了瑶贵人,承庆殿的倒是没什么响动,只是今早忽说要辞行去宫外白云观修行,还要将孩子一同带走。”
容Z不许他提兰音的名字或是位份,也不许提几几皇子公主,是以在这承欢殿中,帝王面前,四喜一直以“她”字来代替那么个人。
“啊,她还是要走。”容Z看着外头,目光有些空洞。
“要走就让她走吧,朕也不强留她了。去白云观修行也好,或许,真能悟出点什么。”
宫妃就是宫妃,入了宫之后便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今生今世除非死,都逃不开皇帝和皇宫。
只是出宫修行还是可以的。
史书记载,前朝柳皇后触怒陛下,陛下怒而废后,将皇后送到观中修行。
广贤寺是和尚所在,可是山脚地方有个小小的白云观,里头皆是修道的女道士。
也算是皇城的地方了。
“可有说什么时候走?”大约是想到便是知道兰音什么时候走,他也没那个勇气去送她,于是索性不问了:“算了。”
到此为止吧。
二十五,兰妃出宫,皇后算是苦尽甘来,再懒得过问,皇帝新宠瑶贵人扯着脸倒是来送了,只是笑意里总归没什么好的意思,絮絮也索性没见她,只是叫翠屏下车道了谢意。
清河
薛辞教阿蒙写字的时候生生折断了一支笔。
“先生,您怎么了?”阿蒙长大了许多,说话做事也越来越有模有样,因为自小被母亲抛弃,所以性格最是敏感。
他察觉到了先生的情绪,焦躁、生气,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阿蒙不太懂。
“少爷习字便可,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阿蒙见他眉目紧锁,大约也能猜到这事有多不愉快,因此点了点头:“既是先生不愿提及的事,那采也不问了。”
他与旁人说话时,自称“采”。
薛辞隐隐猜的出,他对自己的母亲,仍是十分眷恋。
絮絮从前一定对他万分的好。
“宫里兰妃的公主薨了,皇后叫阖宫上下瞒着皇帝,这事你怎么看?”薛辞试探性地问阿蒙,因他先前发现了一些端倪,阿蒙这孩子似乎对絮絮的两个孩子颇有敌意。
“那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他下笔狠了些,枝头糊了,阿蒙才撇着嘴看向薛辞:“先生,我把这字写坏了。”
他写的是“忠”。
薛辞手一抖,将那纸揉得皱了,喝道:“岂能说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听见,定要说咱们崔家心怀不轨,对朝廷和陛下不敬了。”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是敬容Z之人,只是如今九州太平,要想长保平安,只能做一个“好人”,一个“良民”。
阿蒙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戾气。
他一直都晓得宫里的兰妃是何人。
从前舅舅还在时,他便隐隐约约听见过他们谈话,虽然那时候他很小,可还是将那些话都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