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芳园（十七）

轻轻的一声承诺在季忆的耳边响起，她愣了愣，抬头想要去看钟离溪的脸，可被好厚重的帽沿遮掉了全部的视线，只能轻声开口问道，“阿溪，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有。”

“哦。”

季忆并不觉得自己听错了，不过既然钟离溪不愿提起，她便不问了就是。

“咦？那个带路的姐姐呢？”季忆加快了步伐和钟离溪并肩走着，却发现他们的前方空旷旷，刚刚说话的女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去帮我们支开无关的人了。”钟离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握着季忆的手继续往前，“走吧，现在的话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钟离溪说的并不错，他们这一路的确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走到的书阁的时候，门口也只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高竖辫子，耳边的鬓角却把耳朵都遮了住，目光冷冽，漂亮的脸孔面无表情的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钟离溪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什么的话都没说，季忆与她的目光对视上之后，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季忆不能分辨出这其中是善意居多还是防备居多。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不在那个女子的身上，钟离溪带她来的书阁，让本就喜欢看书的她震惊了。

这间书阁并没有天界的藏书楼大，能存放的书籍也是有限，不少的书柜还是空着的，而是书阁里的记录每一本看起来都非常的古老，那泛黄的书卷是为经过术法保护经过岁月的洗炼而成的。

季忆吃惊的张着嘴巴，伸手摘下了连在袍子上碍事的帽子，眼睛里恨不能泛出光芒来。

“丫头，过来。”

正当季忆面对这巨大的书楼，有些茫然的不知该从何处看起的时候，钟离溪站在最远处的书架前对她招了招手。

“嗯？”

季忆小跑了过去。

“都在这里，”钟离溪指着自己面前被被拜访整齐的记录，“你随便看吧。”

“哦，”听钟离溪这么说，季忆便拿下了最左边的记录，低头翻开了起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走到一边的钟离溪，“那阿溪呢？”

“我怎么了？”

“这些记录有好多的……”季忆小声的说道。

“嗯，我会等你看到的。”钟离溪笑着点了点头。

“不会无聊么？”季忆可以坐在这里一点一点的看，可是钟离溪呢？这里的书卷他应该都看过了吧，陪她带着这里不会觉得无聊么？

“我看你就好了。”钟离溪走到窗台前，转过了身，依着窗棂，微微歪着头看着季忆。

“……”想着先前在桃林之中的场景，季忆的眉头有些不自觉的皱起来了。

“你看吧，我不会打扰你的。”钟离溪转过了身，不再和季忆开玩笑。

“呼——”

深吸了一口，季忆也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找了一个可以靠墙坐下的地方，重新打开手中的书卷，一点一点翻看了起来。

原本打算悠闲看完这些的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住了，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原本缓缓翻动书页的手指也变得快了起来，默读的速度也变快了，甚至迫不及待取下了书架上剩余的记录，迫不及待的直接翻阅到了最后。

从最开始的震惊，不解到之后的冷静，理解，不过短短两个时辰。

“呼——”

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季忆合上了手边的记录。

这的确是那个“季忆”写下的记录，这自己和苏漠拿给她誊抄的记录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字迹还是记录的方法都是那个人的。

“还真是她记录的呢，怪不得……怪不得你不让我来。”

轻声的叹息了一句，季忆的手又忍不住翻阅了手中的记录，有些地方让她忍不住想要再去读一遍。

这个这个妖界有关，和那个季忆有关，也和她眼前的钟离溪有关。那些苏漠并未告诉她也不可能告诉她的事情，她能在这些记录上面找到完整的答案。

有过了很久，季忆总算舍得放下手中的记录。

她抬起了头，发现靠在窗边的钟离溪正用着十分迷恋的眼神看着她，不过这一次季忆并未再说出让他不要盯着自己这样的话语，而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摆出了自己觉得最美的笑容。

“原来，你真的是妖王大人。”

“嗯，世人口中冷血凶残的妖王。”钟离溪笑眯了眼睛，“害怕么？”

“一点都不怕。”

季忆的眼底有些氤氲，她想要哭，却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更不想让眼前的钟离溪看到自己的模样，所以撇过了头，用衣袖抹掉了眼角的湿润。

“放下了？”

钟离溪莫名的问了一个问题，季忆却是听懂了。

“嗯，放下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季忆的目光却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放下的不是自己的责任，不是这个妖界，不是自己所要写的记录。她要放下的是她的心结，是那个从启智开始就喜欢上的男子，是那个她觉得重过她自己生命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些书卷里没有任何和苏漠有关的内容，季忆的脑海里却不停的浮现出他的模样。

自己在外面睡着的时候他总会把自己背回来，会孜孜不倦的教导她他所知道的全部知识，年幼的时候季忆不会梳头，所有的小辫子也都苏漠帮忙梳的，他明明是众人敬畏的真神，却总是拿她没辙，她提出的要求也都会尽量的去满足……

没错，这就是季忆记忆中的苏漠，那个她想要一直一直陪伴着的苏漠……

不过，也是想陪着而已……

苏漠想让她成为执笔官，她也当上了执笔官，只不过现在的她并非称职的执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