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迷茫
“钟离溪他……他并不想执掌这个妖界……”我注意的重点和炳遥不同,也只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这个道理,“既然他连妖界都并不愿执掌,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打着此一统六界的称号去作战?”
炳遥停下看着我,那眼神里满是试探和玩味,我茫然了许久,她亦看了我许久,之后嘴角微扬,露的却是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我以为季忆神君最该清楚的就是这件事。”
炳遥笃定我知道其中的原因,先前好不容易展现的一丝友好又被她收了回去,她凝眉道:“无论你是否失去了记忆,只要你肯站在王的角度上想想,就算没人告诉你,你也能猜出一二,可惜……”
炳遥顿了一下,再开口说话冷如冰霜,“季忆神君,我倒不知你是这么自私的人。”
这句话过后,炳遥并未再开口和我说过话,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都是对我的厌恶,面对这样的炳遥,别说是把刚刚的话题继续问下去了,就算只是看着她带着谴责的眼神我都会觉得心虚。
我无法反驳炳遥所说的话。我的确自私,只想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并未考虑过其他。
就连钟离溪的事情也是在炳遥说过之后我才肯去思考的。
妖界内乱的事情我的确不知,他们在六界消失了太久太久,要不是偶能看见从妖界逃窜出的小妖,说整个妖界陨落了都不夸张。
上古末,帝俊上神死后,整个六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与天界同站在最高点的鬼界一下沉溺,他们只做着本分的事,对其他都不闻不问,天界则因缺了制霸之主动荡了好几万年,魔界乘机侵肆旁界,尤有要统领六界的势头,只有妖界,在帝俊上神死后的第三个月一下消失了。
按理说,银雪狐王也死了两百年了,妖界也是暂时无主,可想要藏匿起界境,只有一界之主可以做到,钟离溪虽传承银雪狐王一脉,可是上古末至多也就百来岁,修为和能力不过是孩童而已,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妖界到底是怎么藏匿起的,这至今还是上古一个未解开的谜题。
一族有内乱,可能是为了争夺主位,亦或者是不服王者的统治。
在弑神大会的时候我听人说过,钟离溪被冰封了三万年,之后才成为了妖界之主,那么可试想在先前的三万年里妖界并未有王,亦或者和天界一样,王位经常异主。
钟离溪从封印中解封后,想要成为王定要有一番争夺,不管期间过程是怎样的,他都坐到了一界之主的位置上。
然后呢?
银雪狐王的后裔当上了霸主,妖民们应该很开心才对,毕竟妖界存在了这么久,只有银雪狐王统治的时候最为辉煌,他们应该是对钟离溪抱了不少的期待的。
可不知,钟离溪因为某种原因在其位不谋其政,对妖界的关心甚少。若真是这样,的确会有不少人跳出来,觉得要是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能比钟离溪做的好得多,在加上钟离溪对于这样一批妖甚不在意,每每来刺杀都为给予什么惩罚,他兴许就觉得这并不是神大事,可在不少人的心中应该算是一份羞辱吧。
他越是强大,越是有人感到不服,越是不罚越是有人受到了羞辱……那么这样一群人跑来反抗他也不是说不通。
只是从他的种种行为都表明他不想当这个妖王,既然如此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坐到这个位置上去?又为什么突然想要攻打天界,想把他们从六界至高的顶点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炳遥说我应该明白这一点,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怎么去思考都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不是我不站在钟离溪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只是我不是他,就算站在同一个角度,也不能清除他的所想。
到了这一刻,我才猛然的察觉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倒是比较喜欢看之前的你,虽然弱小,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算明知自己有的不过是蝼蚁之力,也有着坚信自己可以逆转乾坤的那种眼神。”
我趴在窗口发呆,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扭头,瞧见的却是有些令人怀念的脸孔,我冲他笑了笑,又扭转了在屋子四处寻找了起来。
“炳遥被妖王大人叫走了,所以我暂时和炳遥交换一下,负责你的安全。”来人把手中折扇往掌心一敲,笑眯起了眼睛,“我的资历虽没有炳遥高,可能力也是不差的,还请季忆神君放心。”
听着比起以前更加滑嘴的话语,我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玉响公子,好久不见。”
“只是区区一百年而已,算不得多久,”就算周围没有旁人,玉响也非常正式的和我行了个礼。
“听说你成了前锋大将,还没恭喜你如愿以偿坐上这位置了。”
“说不上是恭喜,”玉响抬头看着我,“那时候没有去试过,只觉得想坐的位置有些遥不可及,可等自己真来的踏出那一步,真的去争取的时候,才发现,当年的不可及,只要不放弃单凭时间的推移就可以伸手够到,所以不是好运,是我因为坚持得到的理所应当。”
“你是要提醒我什么吗?”
玉响摇了摇头,“无心的话在你有心听的时候才会带出别的寓意来。”
我只笑着听着,不去细想,在开口也问的其他问题,“钟离溪回来了么?”
“是,”玉响点了点头,“就在别院,要是季忆神君想要见他,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我的确很想见一见钟离溪,总觉得有些不能理解的事情去,去问钟离溪一定能很快很清楚的知晓,只不过……钟离溪总让我只想,就算我询问的时候他告诉我了,那也是……也是一种可以让我自我厌恶的不劳而获啊……
“算了……”我顿了好一会在又开了口,“他不是找炳遥有要事商量么?我就……就不去打扰了。”
“哦,是嘛……”我不知玉响有没有听出这是借口,他只低着自己的头,又多说了一句,“明早妖王大人还要去到战场上,季忆神君要是再想见,也许就只能等到战事结束后了。边境的天兵已经溃不成军开始往后撤退了,像是望舒的指示,觉得这一块迟早会撑不住,不如早些放弃,去后方巩固防御。”
两界互斗了百年都未有这么明确一面倒的形势,钟离溪不过去了几天,就让边境的天兵溃不成军,就这样的速度,一路打到天宫还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当初见季忆神君和海若上神乘龙离开,我真未想过你会在出现在妖界,还是……自己走来的。”短暂的沉默过后,玉响又开口找了别的话题,“说句不该说的,那时的季忆神君和海若上神很般配。”
玉响的话勾起了一段变得非常模糊的回忆,我笑了笑看着他,“你一进来就提到了之前的我,怎么,现在的我让人和厌恶么?”
玉响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之前的神君总是清楚的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可是现在的你非常的迷茫,没有一点自信的样子,虽然神君的真面目比起那时的幻容好看很多,可我以为,那时的神君更加的迷人。”
“因为那是的我什么都知道,就如同你孩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用担心,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的了很多东西,被那些事情束缚住了手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我从不知道我的迷茫一直这么清楚的写在脸上,以至于不算太熟悉的人只看两眼就能瞧出来。
“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活在妖界肮脏的小角落里,一直听着旁人说起天空应该是什么颜色,说起天上应该有些什么,说别的地方会种上绿色的植物,那些植物上会开出色彩缤纷的花朵,所以苟延残喘的我一直想要离开妖界去看看他们口中说的这些,”玉响静静的听我说完,开口却是描述着自己小时候的场景,“年幼的妖怪是很难抵御住妖界这凶煞之气的,为了生存我甚至吃过同类的尸体,每一日每一日都是煎熬过来的,想的都是自己要变得强大,要活下去。”
“对不起……我似乎举了不恰当的例子……”
玉响摇了摇头,并不介意,“后来我逃出了妖界,也享受到了未在妖界见过的种种,神君,你在妖界也呆了一段日子了,你应该也能才察觉到,那些在别处理所应当的东西,在妖界一样都没有,我么妖族被困在了这个狭隘阴暗的世界里六万多年了,我们只想活在可以生存的地方,这些有错么?世人皆言我妖是邪是恶,可并未从我们的角度考虑过,我并不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
“神君,”停了好一会,玉响才又开口说道:“妖界没有做错什么,妖王大人更没有做错什么,请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讨厌他,如果你是他,你就会发现能选的只有这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