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醉谈（下）
“可能？”卓文君一开始也用了这个词。
“一种类似于倦鸟归巢的感觉吧……”似乎是一种不好形容的情绪，卓文君只能打着比方，“一样东西你吃的再腻，很久很久不去尝，多少还是有些怀念的吧？总会想着有机会再尝尝，就算早已经熟悉它的味道，却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所以给猛哥写信的时候，多少就有一点忍不住了……”
那日的灯会，那个‘归’字的在字谜还真是卓文君做次决定的关键。
“不过也亏得司马相如愿意和你一起回来，”我心里想着那日灯会的事情，嘴上却还要和卓文君打趣，“要是换做旁的人说不准会以为你这千金小姐在耍人玩呢。”
“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小姐？”卓文君摇了摇头，“现在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如果只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一身粗布衣裳的卓文君除去面容姣好外，的确不像富人家的千金，但这也只是单单一眼可是那看上去的结果，如果在细细打量她，那在富足生活下养成的习惯多少还能瞧出一点影子，而那在一直被调侃在卓文君身上寻不见的气质，虽少也是存在的，在把她放到了平民后尤显突兀。
“那你还会走么？”我侧歪头看着她。
夕阳越沉越下，天边就只剩下一圈橙红色，我们所在的这方后院并没有点灯，我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唯一能见只是那模糊不清的轮廓。
“不会了。”卓文君轻描淡写了一句，却对着那只剩下微光的方向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时手，“这里就是我想要停留的地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它溜走了。”
听着卓文君端着停顿后的后半句话，我一下想起了那时候她在卓府和我讲她的相公，那个温柔任性卓文君喜欢上了却又离开的男子，那时候的卓文君说对此不觉得感伤，只把那些当做自己前世的事情，可她嘴巴里刚刚念叨起的宣言哪里像是在说“前世”？
我在心底笑了笑没有戳破。
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
再后来我们说的东西就是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三两杯下肚也许还能清醒，这三两坛下肚哪里还能站得稳？我们两人都有些迷糊，也不知胡言乱道的都说了些什么，这直到江家司马相如掌灯来后院看情况，我们俩才清醒了一点。
按理说司马相如跟在卓文君身边三个月了，早就知道她是一个爱喝酒姑娘，看她喝的微醺应该并不觉得稀奇，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脸颊的抽搐了两下，摆出了一脸极尴尬的表情。
“长卿。”卓文君的手肘磕在矮桌上，甜甜的换了一句。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也醉糊涂了，瞧着因为卓文君这动作又尴尬又脸红的模样觉得好生有趣，连忙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谁知道换来的却是司马相如的冷汗和满脸的黑线。
司马相相如让了一步，我才发现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赶巧这个人还是今日下午被我气出酒肆的人。
“苏卿……”
苏漠和司马相如的关系有稍有些微妙，他们两人是一起来的临邛，苏漠也帮司马相如收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烂摊子，从先前的关系来看，多少应该可以称作友人吧？可偏偏苏漠对司马相如携卓文君又回到临邛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就连再会的问好也普通的和旁人没什么区别，苏漠对于司马相如他也不像先前那，他和卓文君离开的有了三个月的空白，这个三个月的空白让司马相如有一种并未和苏漠做过有人的错觉。
也正是这样的错觉，让他不再用从前的方式和苏漠相处，虽然称呼上依旧没变，可行动上言语上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了。就像此时，对面苏漠他的模样有些像犯错了的孩子。
“季忆她……似乎……似乎醉了。”司马相如并没有上前仔细打量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论，“那个……”
“我知道了，”苏漠的态度冷淡，也没给司马相如说完的时间，就大步走到了我的跟前，“回去了，能自己走么？”
“我又没醉，当然能自己走。”我瞥了苏漠一眼，不满的说道，随即又抱着卓文君，在她肩头蹭了两下，换了语气，“不过，现在不想走。”
“应该是不许走，我们还没喝完呢。”卓文君也抱住了我的胳膊，仰头看着苏漠，一字一顿的说道：“季忆今天！不回去！”
“对对对！不回去！”这有人帮腔，我的劲头也上了，“我和文君还没说完那呢。”
“文君……”看着连连点头的卓文君，上前一步的司马相如显得有些无奈，像是想要把我们俩拉开，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跟我回去。”苏漠瞥了一眼司马相如，眼里倒是没有他那些顾忌，只是一个箭步上前，站在我的跟前，低头瞧着我，语气接近命令。
我摇了摇头，只把卓文君抱得更紧了。
“我扶着你走。”苏漠对我伸出了手，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
“我说了不走！你听不懂么！我不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苏漠烦了，在他那句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我突然就松开了卓文君，大声的对他吼了起来。
我喊得极响，声音也尖，几乎就在破音的边缘。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这句话听着是满满的的怒气。
吼完之后我的周围就是一片寂静，原本笑吟吟的卓文君愣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小声的唤了我一声：“忆儿？”
我很想扯出笑容回上一句我没事，嘴角却僵硬了。被那声叫喊吓到的不止他们，我自己也是，还有那个遇上什么事都能好和冰块一样冷静的苏漠也是。
苏漠的情绪的浮动却只在眼底，要不是我是瞪着他喊的大概也发现不了……他刚刚有一丝的慌乱，动作也是一瞬的呆滞。只不过因为出现时间太过短暂，一度的让我觉得那不过是因为酒醉后的一个错觉。
“清醒点了？”瞧着我呆愣愣的样子，苏漠也不再多说话了，抓起我的手腕就往外拉。
“要不要休息一下？”司马相如扶住了想要站起追上我们却摇摇欲坠的卓文君，大声叫住了苏漠，“店里一直都煮着醒酒汤，让她喝一碗再走应该还会好受一点吧？”
“不用了。”苏漠虽然拒绝了，却还是回头致谢了一下，“谢谢二位的款待，以后有机会也请来我府上玩玩。”
“苏……”
我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想要和苏漠解释些什么的，不过说了一个开头，就被苏漠给打断了，“离开再说。”
“这位苏大人，原本是这样的么？怎么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苏漠拉着我怪过了转角速度就变得慢了下来，因为没见到我们的声音，还站在后院的卓文君小声的问起了司马相如。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他不是坏人就对了。”
“我也没说他是坏人，总觉得他身上背了太多的包袱了。”
“他只是责任感太强了吧……”
我们走远了，他们的声音也听得不在真切了，不过就先前的那几句倒是描述的真像苏漠。我侧过头看着他，这一直是我们讨论故事中的人物，现在倒是故事里的人物在讨论我们了，说的还多少有些接近真相，你说苏漠他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你以后禁止饮酒。”我还没来得及调侃两句，苏漠就先开口了，“至少在回去前不要喝了。”
“为什么？”
卓文君就是一个‘酒鬼’，很多事情又只能由她亲口告诉我，这就近‘酒鬼’的方法不就是把自己也变成‘酒鬼’么？三两倍杯下毒好说话，在女子间又不是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话太多，口无遮拦。”苏漠简短的点评，“刚刚你差点就要大谈司马相如为什么那么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