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君重色
我推开了屋子的门，坐在桌前的李益也回过了头，瞧见霍小玉淡淡的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温良。
“李公子。”发现了他手中自己写的抄本，霍小玉显得有些拘束的低下了头，脸颊微红。
“正好看着桌上有摊看的书本不由得看了两眼，”李益站了起来，盯着霍小玉走了过来，“恰巧发现都是自己的拙作。”
“李公子……”看着越走越的李益，霍小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益却并没有因此止住自己的脚步，只是笑着看霍小玉把自己逼到墙边，无处可躲。
“小玉姑娘，”看着显得娇羞的霍小玉，李益‘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着问道：“你这是怕我呢？还是见到了真人之后觉得不满意呢？”
“诶？”霍小玉不解的抬起了头。
“古有云：郎才女貌。”李益顿了顿，用食指抬起霍小玉的小巴，稍稍凑近了解释道：“小娘子的确貌美，只是不知，在下是否对的上这个郎才？”
虽然是调戏意味十足的句子，从李益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万分的正经。
霍小玉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两相望的模样，呆站门口的我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坐在了三楼的台阶处，回望着霍小玉的房门微微笑了起来。
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益再见到霍小玉之后，讲出的会是这样的一番话语。
霍小玉只当他人对她全是假意，没有几个人愿意开口和她说着真心话，虚伪的赞赏，虚假的言爱，都不如李益这样来的直截了当。
毕竟瞧见的霍小玉的第一眼，哪一个不是被她的容貌给吸引去的？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诉得到也是一片真心。
这一天，李益直到酉时才离开。
凑到的霍小玉的身边，我也没有开口多询问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她总是不自觉上扬的唇角明白了，她心中那道厚实的大门，被那个叫做李益的男子给打了开来。
从这之后的一个月，李益出入暖春阁变得频繁，霍小玉也极少去表演。李益才思敏捷，落笔成文，多才的霍小玉也坐稳当了红颜知己的位置。
虽然一切的发展看起来都是极其不错的，可是对于我这个执笔记录的人来说，问题还是存在不少的……
毕竟这段时间只要他们是呆着屋子的时候，除去偶尔能听见霍小玉的琴音和清唱之外，我根本无法得知两人在屋内究竟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霍小玉的房间在暖春阁的三楼靠楼梯口的位置，所以不管我用何种姿势站在门口都非常的显眼，从对面的走廊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靠窗的那一边更是连一棵能落脚的大树也不曾有，更不用说立在屋顶掀开瓦片偷看了。
我自认不是个偷窥狂，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尾行者。可是这工作摆在这里，我也只能经常厚脸皮的突然闯入，或是在两人外出的时候死皮赖脸的紧跟其后。
我等得也许只是他们之间那些句定终生的话语，扑来扑去却终成空。
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虽然暧昧，却从不越界。
大约又过了十几天的样子，这一天刚等李益离开，霍小玉便把我拉到了房里，屋子里备满了酒菜，小玉推着我坐了下来。
因为李益几乎天天都会来陪上霍小玉一些时候，霍小玉也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吃饭了，每次都是我把饭菜给他们送过来，自己挤到立夏的屋子里同她一起吃。
身为执笔官的直觉告诉我——今天这是要发生什么转折了……
“忆儿，你已经跟着我大半年了，手脚勤快也并没有同鲍妈妈签下卖身契……”踌躇了一会，霍小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应验了我先前的猜想。
“对我来说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的心不被污染，在哪里伺候谁并没有什么区别。”看着霍小玉没有说下去，我便笑着开了口：“而且小玉待我也不薄，我在这里呆的很开心。”
其实这句话的原意是：霍小玉姑娘，只要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所以，留在暖春阁这地方也并不是我的本意。
“忆儿，我想搬回去住。”霍小玉低下了头：“回到母亲住的小宅子里。”
“嗯？”我笑了笑，“小玉打算从良了？”
“大概吧……”霍小玉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这两年自己也存了一些银子，所以可能会暂时离开一阵子。”
“和你的十郎一起？”我撑着头，歪着脑袋瞧着她，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忆儿……”霍小玉的脸微微一红。
“好了好了，小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忌我。”
“其实忆儿你也满讨鲍妈妈欢心，她多少也应该会照顾你一些，”霍小玉拉住了我的手，坐的近了：“如果实在呆不下去，也可以来我家里住上一些日子，空房间也还是有的。”
“我一个人留在这没有问题的，小玉你就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益的关系，霍小玉最近的性子变得温和了不少，虽然依旧爱笑，却丝毫寻不见第一次见她时候那种活泼的感觉，也没有以前那般的不把客人们放在眼里。
要是我当初遇见的是如今的霍小玉，说不定就不会站出来帮我了，我倒是真的可能会被鲍妈妈拉到柴房抽个皮开肉绽的作为警告。
想到这，我不由后怕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通知我。”霍小玉两只眼睛瞅着我：“这半年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楼里一定有很多人对你不满，要是……”
“真的不用担心我，小玉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霍小玉原本就是挂牌，现在要走鲍妈妈也不能阻拦，只是让霍小玉在走之前的一晚上再上台再表演一次，借着最后一次上台让她捞上一笔。
鲍妈妈虽然嘴巴有些坏，手段也是极端，却真的是打心底里喜欢霍小玉这个丫头的，赞美的言辞在苏漠面前也是直言不讳，或多或少也可以算是帮忙促成这段姻缘的。
这些霍小玉心里也都清楚，自然不会搪塞，便点了点答应了。
今天李益并没有来，台下的也都是一些平日里见多了的老面孔，怎么看也都不像是会发生变故的样子，伸个懒腰决定今个偷个懒，吹吹风，赏赏月，也来风雅一把。
我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面前摆着的是一盘立夏偷偷端给我的玲珑坊上好的糕点，一口一个，甜而不腻。
打了一个哈欠，头磕子在了扶栏上，歪着脑袋瞧着半圆的月亮，脑子里想着的依旧还是关于霍小玉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我觉得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份爱情都是幸运的，就是不知道还能幸运多久了，能被选中记录下来的，应该多少也还是需要一些其他特殊地方的……
“这日子还真是惬意的。”捻起身边的糕点，塞进了嘴里，我不禁小声感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