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傍晚,小竹院内~
“此事,你最好不要管。”赵璟难得如此决绝。
“为何?康福公主挺好的一个小姑娘,配上蔡鞗,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江策并未多虑,也只是随口感慨一下。
赵璟突然跻身靠近,气息粗重仿佛就近在咫尺,他一字一句冷声道:“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必你管,你就不许管。再者,你能怎么帮?以身相许不成?”
江策被他强势地威压逼得身子连连后仰,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这不耽误他感受赵璟莫名的怒火,他思考了片刻,迟钝地终于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只听得对面当真传来一声闷哼:“哼!”
江策忍俊不禁道:“嘿嘿,笨蛋,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她,几时说了要献身帮忙。再说了,就我如今这副鬼样子,别说公主,怕是寻常人家也瞧不上。”
倏地江策的下嘴唇就被人一下子咬住,他没有舍得太用力,就是轻轻浅浅地咬住了。江策吓得本能地想要推开,可不一会儿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赵璟身上独有的香味,清清淡淡的让人沉轮迷醉,酥软无力后全然忘却反抗。
被愤怒的狼狗咬了好一会儿才肯松口,江策捂着嘴唇,委屈道:“你属狗的吗?”
赵璟看着被自己咬出一丝血色的战利品顿时平息了心中怒火,他心疼地捧起江策瘦到脱相的脸,温声道:“你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要!今后不许再说那种话,这次是小惩大诫。”
好吧,江策承认,他又一次被赵璟的温柔攻势ko了!只得努努嘴,乖乖地答应:“知道了~”
赵璟又揉了揉江策的脸,这才万般不舍地松开手,正色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有她既定命数的,不是我们一两个人能轻易撼动的。”
江策皱眉:“你又说的我听不懂了……”
赵璟再次坐回他身边,牵起江策冰冷的手,柔声道:“有些事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总之这件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乖乖喝下宋问的药,把身体养好就行。”
混吃等死。
这句话江策没敢说出口,就怕惹恼了他,又来个什么‘小惩大诫’,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着。
皇宫大内~
康福趴伏在书案上,捧着一桌子这些年临摹的字帖,低低啜泣。
长乐拉着一路小跑赶回来的赵构,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往康福寝殿过去。长乐拿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嘘~入了夜,咱们不能四处乱蹿,更何况你都十岁了,被皇后娘娘的人瞧见你我就惨了。还不再矮着点儿~”
赵构气喘吁吁地冲长乐抱怨道:“我这宫内宫外跑了几十里路,还不能喘口气啊,都渴死了!”
长乐瞪了他一眼:“知道了,等进去了给你喝个够,走。”
两个人踉踉跄跄在一顿躲躲藏藏后,终于顺利潜入了康福的寝殿。
“李云,你在屋外把好门。”长乐熟门熟路的吩咐着。
“是,长乐公主。”李云应声退下,替他们关好房门,默默守在门外。
二人进到里屋,屋里昏昏暗暗的没有点燃多少烛火,也不知康福独自一人趴在这里哭了多久,长乐心疼地走过去,想要安慰她,又不晓得如何安慰。回头想指望赵构有什么办法,只见他一人在茶几上猛倒水牛饮,不禁扶额。
待他喝够水,解完渴,这才走到康福的书桌旁,与长乐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五姐,你别难过了,我今日虽没见到端皇叔,可我直接去苍琼别苑找了江公子。”
康福原本了无生气的颓唐模样瞬间来了精神,她倏地起身,惊道:“什么?!你直接去找了江公子?”
赵构点点头:“是啊。他还答应会同端皇叔好好商议此事,替你想办法呢。”他也只敢说到这里了,五姐这个样子,若是跟她说了江公子的真实情况她岂不是更加伤心。
康福眼里燃起一丝希望的光亮,她有些赧然地道:“他当真这样说?”
赵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无虚言,只是有些心虚,不敢指天发誓。江公子的情况并不好,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的婚嫁之事也不知端皇叔愿不愿意插手去管,他自己也是心里没底。
长乐插嘴道:“我看江公子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若是也倾心于你必定不会置之不理,若他对你完全没这个意思,想来早就断然拒绝你了。”
康福攥着衣袖,两手交叉捂在心口,被长乐这番话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希冀:“嗯,我一直都相信他。”
赵构傻眼了,他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呀,他刚刚没说江公子答应娶公主啊!这这这~他虽然还不太懂什么男欢女爱之事,可他也不傻,自然看出大部分是五姐在一厢情愿,江公子好像没那个意思。可是他又不敢在这时候去打破五姐好不容易破涕为笑的喜悦,因为说了,就得说出江策如今的真实惨状,那五姐还不得直接哭瞎了去陪他啊!
小小的脑袋,没有太多的处事经历,他只能先缓一缓,等康福情绪稳定了,等等端皇叔那边的动静,说不定真有转圜的余地,以后再慢慢告诉她江公子的真实情况嘛~
可往往事与愿违是老天喜欢赏赐给人类的第一苦难。
就在正月初十的清晨,官家在朝堂上下旨:赐五公主赵康福封号茂德,下嫁宣和殿待制蔡鞗,擢升蔡鞗为驸马都尉,择吉日完婚。
当赐婚的圣旨传回后宫时,康福与众皇子公主刚好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请安。听到这里险些没晕过去。
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一国之母却是一扬眉梢,掩饰住眼底的笑意,一如往常淡淡道:“既然如此,康福,让你母妃帮你一起好好准备出嫁的嫁妆,另外母后再从六尚局调派两个最得力的嬷嬷,去好好教导你学习礼仪,届时莫要失了皇家的颜面。”
赵康福早已三魂吓走了六魄,根本没听见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眶里是控制不住的伤心在慢慢氤氲开,她那样崇拜的官家,那样敬爱的爹爹,当真就这么把她嫁给了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长乐站在斜后方,眼睁睁的看着康福垂头丧气的掉眼泪,却也无能为力。
等请安结束,大家一齐走出皇后娘娘的寝宫,长乐一把拉住康福的冰得发寒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早已冷汗涔涔,长乐握得更紧些,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们走,现在就去找贵妃娘娘,娘娘是你母妃,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一脸茫然的康福被长乐拖拽着走了。
赵构在后面想追又不敢追上,毕竟他是个皇子,诸事多有不便,一会儿还要去太学。这会儿还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外,姐姐[1]位卑言轻,一直告诫他万不能沾染是非,思前想后也只能讷讷地离开了。
“阿娘——”赵康福如行尸走肉般一路被长乐拖拽着,直到见了自己的亲娘,这才趴在她的膝头,呜咽起来。
“康福,是阿娘对不起你。”刘贵妃心疼地抚摸着瘦小纤弱的女儿,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还是于心不忍。
长乐见了礼本想立于一旁等娘娘开口说解救康福的话,可是站了好一会儿,都是这母女两的抽泣声,她实在没忍住,胆大包天道:“贵妃娘娘,长乐不明白,官家往日那般疼爱康福,为何还要把康福下嫁给那种人,难道官家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闻言,刘贵妃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示意两侧侍奉的女官和宫女退出去,关上了房门,这才瞪着长乐,厉声道:“长乐,慎言!堂堂一个公主怎得越大越没了规矩。”
长乐忿忿不平道:“公主又如何?身在这样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宫里,就连自己的终身幸福也做不得主,这公主不做也罢。”
刘贵妃被她这样直言不讳的顶撞气得颤声道:“你…你给我跪下,是我平时太护着你们这些小的了,竟敢在宫里如此大放厥词,质疑官家。今天要是不罚你,改日不得反了天了!”
刘贵妃正准备请掌事嬷嬷来教训长乐,康福早就在长乐的义愤填膺下回过神来,连忙一同下跪替长乐求情:“阿娘,您莫要责罚长乐,长乐也是为了女儿,心中难免不忿。是女儿没用,憋在心里的话不敢说,倒让年幼的妹妹替自己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