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番外三十一
崖会泉后来还是选了指挥系,这意味着他的学院生活将往后延长五年。
五年，是星盟培养一名毕业即能入驻核心要塞的指挥官的标准耗时。
卡修尔对哥哥的决定十分高兴，在崖会泉递交完申请的当天,他照例在崖家留宿，所有人都已见惯不怪,他光明正大在哥哥整洁到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床上打滚,转眼把人家床滚得像狗窝。
崖会泉拉住卡修尔一兴奋就冒出来的尾巴，手动制止了对方自己床单的“摧残”，他说：“你是觉得多读五年书，我就多了五倍的寒暑假能陪你玩么？从明年开始我假期就要参加实训课，得以学员身份跟随正式军做短期巡航了。”
“我是想要和你一起上学。”卡修尔被手动暂停动作，将尾巴绕上崖会泉手腕，“我查过恒光学院的最小招生年龄，想试一试。”
每年都只能送崖会泉出门是卡修尔的一个小遗憾，十岁的年龄差让他们一直只有假期才能凑在一起，而随着年龄增长，双方各自的课程活动增加，有时候,他们连寒暑假也不一定能完整留给彼此,两人的相处时间会随长大而变短，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卡修尔不想这样。
都说两个感情很好的孩子间，年龄更小点的那个很容易成为更大那个的跟屁虫，会下意识追随对方的脚步,不仅仅是爱黏着对方玩,成长路上也总在赶对方的影子。
这种情况在卡修尔身上依稀有所应验，他确实会本能地追逐崖会泉。
“你想好了？”崖会泉没有轻率对待卡修尔的想法，没把它当做小少年偶然的灵光一现,他听完后反倒正色下来，松开了对方尾巴，示意卡修尔坐起来跟他说话。
他目光很仔细地落在卡修尔的脸上。
“我想好了。”卡修尔顺从示意坐起身，他头发因为打滚而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在翻滚里歪七扭八，脸颊侧边几簇飞起来的卷毛像猫胡须，但他眼睛很亮，蓝色虹膜通透澄明，不偏不倚迎上崖会泉的注视，“哥哥，我看过学院的详细资料，除了想要和你一起上学，恒光学院里也有我想学的东西。”
崖会泉确定
这小崽子没有撒谎，他已经跟对方认识这么多年，有这份判断力。
卡修尔的回答就让哥哥松了一口气。
他抱有过忧心，怕卡修尔只是单纯出于“想在一起”才想报考恒光，也怕小男孩压根还没弄明白自身兴趣天赋在哪，就迷迷瞪瞪地追着人往前。
“好。”崖会泉说，“你想好了的话，想试就去试。”
不过作为过来人，哥哥还对弟弟做出了提醒：“恒光没那么好考，每年录取率对比同类院校低于3%，走破格录取通道会更难，你如果失败了，打电话过来时记得声音小一点哭。”
崖会泉是真的怕了卡修尔的“喇叭式电话”。
有几回，哥哥一时大意，在学校的公共休息区里点开了卡修尔的远程语音，感觉他弟弟的嗓门不仅穿透了星际信号网，穿透了他的耳膜，还顺带辐射四方，令方圆十米内的人都不由为止驻足侧目，好像卡修尔要借着他个人终端的音频端口发表什么伟大演讲。
“我是老虎嘛。”卡修尔声气弱下去，理亏到没底气地给自己辩解，“老虎就是容易嗓门好大好大嘛。”
而老虎除了嗓门好大好大，体型也是好大好大。
崖会泉本来以为，两百斤就已经是一个上限，卡修尔已经达到了当年他们说的“问题很大”的程度，往后，小老虎的体型应当是能够稳定下来，不会再长得太夸张了。
崖少爷在家庭餐桌上发表了这番观点，换父母面面相觑。
崖倚松和俞见月交换目光。
已知是个高级闷骚的父亲悄悄跟妻子说：“会泉是不是有点太偏科了？”
妻子眨了一下眼睛，转头悄悄通知百里：“记得收集会泉下次看到卡修尔新体型时的反应，唔，录个最高清晰度的立体投影，同步共享到我们还有莉莉和康克的个人终端上。”
救不了儿子——并且其实自己也挺想看的父亲：“……好主意。”
于是就这么，没有任何人告诉崖会泉，两百斤远不是卡修尔的体重上限。
之后又一整个学年过去，中间的假期崖会泉没回家，他以实习学员的身份去参与了星区巡航。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一周整休假期，新晋实习指挥官回到家，他发现自
己的弟弟从两百斤，变成了两百公斤。
崖会泉：“……”
崖会泉：“………………”
年轻的崖指挥官失语。
实战星区里遭遇一伙流窜海盗都没让他变脸，缴获海盗后以实习学员身份获得功勋，首战告捷，也没让崖会泉多么欣喜若狂。
有同期学员背后嘀咕他像个ai，更恶意一点的说崖会泉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他觉得他们都该来看看他这会的脸。
崖会泉的表情在四百斤的卡修尔面前濒临失控边缘。
“……你四百斤了？”哥哥震惊到声音变调，“而且你还能往上涨？！”
白色的大老虎晃悠一下脑袋，赶快变回相对让人好接受的人类体型，他张开手臂朝崖会泉一抱。
“哥。”卡修尔安慰地在崖会泉背上拍拍，一口气交代了自己真正的体重天花板在哪里，“我最高大概能长到六七百斤。”
艰难消化了“六七百斤”到底是怎样一个概念，崖会泉习惯性反手回抱，他按着卡修尔的肩正要说两句什么，倏地又感到哪里不对。
“卡修尔。”哥哥点名。
“什么？”卡修尔还挂在人身上，他刚从大猫变回人，行为间仿佛残留一点猫的姿态，懒洋洋又怡然自得的样子非常“猫里猫气”。
“穿衣服。”崖会泉心累地说，“十来岁的人了，能不能别随便裸.奔？”
野生动物生来喜爱自由自在，卡修尔体内有老虎的原始基因，又是少有的能在兽形与人形间切换的人，他在“猫里猫气”状态下，的确会降低部分羞耻心，也不怎么受常规思维束缚。
“你又不是外人。”被哥哥勒令文明一点的少年嘀嘀咕咕，“而且我们一个性别，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嘛。”
崖会泉毫不客气在卡修尔后脑勺一拍：“少废话。”
操心的哥哥坚信等弟弟再长大一点，再回想起自己年少无知的行为一定会后悔，可能还会羞愧交加，到那时候，对方就能理解自己现在有多用心良苦了。
卡修尔在这年年末顺利收到入学申请，成为恒光学院又一位破格录取的学员——上一个拿到了名额的是崖会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