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半随水月半悲欢（六）

长须家仆后背插着箭，倒在王世雄身前。

萧坦之已率人攻入了大司命府。

大司命府上仅留有府兵五十人，已被尽数斩杀。

堂上歌舞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中，有人滑倒在地，有人发髻散作乱发，有人衣裙被踩到后露出大块大块的肌肤。

“不许停！”萧坦之大声喊道，正率领十名精锐将领走过大堂。

“谁停，就杀谁！”萧坦之微微笑着说道。

他手举一把明晃晃的铁环刀缓缓划过空气，刀上流着殷红的血。

那些乐伎便又狼狈不堪地捡起地上的乐器，继续以颤抖的手指拨弄琴弦，以颤抖的声音继续唱歌，以颤抖的身体继续舞蹈。

就连此刻的春风，也仿佛在微微颤抖。

“春园花就黄，”

“阳池水方渌。”

“酌酒初满杯，”

“调弦始终曲。”

……

“娉婷扬袖舞，”

“阿那曲身轻。”

“照灼兰光在，”

“容冶春风生。”

萧坦之一行人奔向王世雄，

王世雄眼中闪着怒火、泪光、不甘。

王世雄手上握着那块冰晶，有诵经的声音不断从心底传来。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经文说的是，般若波罗蜜多，乃是能消除一切苦的无上法咒。

——若是要念诵般若波罗蜜多咒，便念诵咒文道：

“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王世雄轻声诵道。

他周遭的景色忽然变幻不停。

忽而，春色潋滟，似乎在淮水畔，父亲母亲以及兄弟五人齐聚桃花树下，片片桃花落在身旁。

忽而，秋风吹过，似乎在燕雀湖，湖中大船上，一家七口正在泛舟游览。

忽而，冬雪飞舞，似乎在石首山，还是个孩子的王世雄望着寺中的显愿幻景雀跃不已。

当初让他兴奋不已的幻景，此刻就握在他的手中。

天坠之物，藏有无限神力。

有一时片刻，王世雄的身影真的隐在了空气中，仿佛透明一般。

然而王世雄一天内痛失三位兄弟，心神不宁，一会他的身影便又在幻景中显现出来。

萧坦之微微皱眉道。

“这是什么妖法！”

接着抢上几步，命两人拿住王世雄，一刀斩掉了王世雄的头。

那头颅咕噜噜滚下来，滚到正堂中间，就停在领舞潘玉儿的脚下。

头颅滚过的地方，留着一道斑驳的血痕。

头颅滚动期间，王世雄眨了三次眼，嘴开合六次，最后他的眼睛看着身体那边。

他的右手还握着那块冰晶。

此时，幻景画面倒是不再变幻。

幻景中，王敬则一家七口人，在满月下听歌，饮酒，赏月，轻云遮蔽了月色，接着有如丝的细雨落下来。

那或许是某一年的中秋罢……

幻景渐渐消失了……

萧坦之拾起那块冰晶。

“这石头……能给我盖世无双的武力吗？”他问道。

冰晶没有反应。

“能给我一座金山？”他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