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县城
四月初一，县城逢大场（北方称赶集）。
丁立一大早带上李木匠、丁能、丁明、何楷、王二来五人，再叫上小雪、青鸟、丁香。推了四架独轮车，装上这几天做的二十个五彩竹蜻蜓，一套大号木蜻蜓，五套木蜻蜓，五块小黑板二十包粉笔。去县城看看，权作推广试销。毕竟杨管事是拿到成都府去销售的，县城里还不知道有人卖没？再就是买一些工具材料，女孩子们有钱了也要买一些女红头花之类。
一行人辰时出发，三十多里平路到不难走，几个女孩子坐在独轮车上，一路说笑，不到巳时三刻就到了县城。
城门倒是也有几个兵丁守着，不过一听丁立他们是本县口音，再说起是九龙寨的人就放行了。还连连说九龙寨上月送了几十颗奢家军人头，赏赐就快下发了。
进城先去西市，这里场地比较大，人流熙熙攘攘，大乱之后能有如此景象也是难得。所谓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南北杂货各自叫卖，嫌货讲价，闹闹嚷嚷。
丁立一行人找了个比较大的空地，摆开四架独轮车。将五块小黑板架在独轮车上，让小雪，青鸟、丁香在上边写写画画。再将二十个五彩竹蜻蜓，插在两个用稻草扎成的草人上。
摆好之后。丁立就带着丁能、丁明、何楷、王二来各拿两个五彩竹蜻蜓一一放飞，且不等降落的竹蜻蜓落地，众人闪动身形，在半空接住就又接着放飞。
一时间，但见这边半空中五彩竹蜻蜓起起落落，上下翻飞，仿佛漫天彩云花开，犹如落霞舞彩练。
引得附近男女老少聚集过来围观，贤达愚凡嗡嗡喃喃，或大惊、或小怪。
大人还好，小孩子就走不动路了。丁立也就拿着一个五彩竹蜻蜓，教个半大小屁孩玩。这个一学就会，那小屁孩也放飞了就追着跑，只是力气小，见远不见高。到是小屁孩的父亲看上去也算衣着周正，不像穷人，上来一问要五十文一个？拉着那小屁孩就往人圈外边走。引得大家一阵哄笑，丁立心里只有苦笑。
看来县城比之成都府，这消费能力真的没法同日而语。
只是丁立不知道杨大使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成都府多的就是富贵有钱人家。而丁立在这县城西市，只是贫民百姓逢场的买卖场所，贱买贱卖是主流、真正富贵人是少有来这里闲逛的。免费闲看可以，钱就难出一文了。
这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看得高兴，扔了一个铜钱，引得三三两两的铜钱落到圈里。。。当丁立他们是跑江湖耍猴戏的了。
如此，丁立他们放飞了一炷香的时间，悻悻然收起神通。也是有几个大人被小孩拉着来问，一听要五十文一个，拉着小孩就走了。
丁明问是不是降低些价格卖，反正也能赚钱。
丁立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能降价，要不杨大使那边不好交代。”
再看小雪，青鸟，丁香她们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小雪跟丁香是跟丁立学的人物漫画，画的不好的就嬉笑着用湿布擦了重画。到引得几个大人小孩驻足观看。
这边青鸟在小黑板上先画了一副田园图，虽是简笔勾画林泉，横笔虎皴山势，却也有些山水写意的味道。在留白处写了几句诗：
何日筑屋三两间，前流碧水后青山。
园里种瓜啖儿辈，门前插柳学陶潜。
任凭日月终忙碌，唯我春秋独悠闲。
好景人间随处有，何须误入桃花源。
右录无梦庐主人归农诗
（题为：归农。丁三水那时一位猫眼上的朋友之父亲朱翁所作，这里借用，或可慰藉作者）
青鸟的字虽然还显稚嫩，但已有几分乃父风韵，将粉笔磨尖了写，更显笔锋细微处见笔力。
围观人中，一个身穿绿色袍服中年儒者模样的人，看了图画文字，就对跟着的两个生员点头品评这几句小诗：称赞虽非上品，亦有几分吾道中人的雅趣。
回头看青鸟虽一身青衣布裙，但却干净可人，微一拱手问青鸟道：“姑娘贵姓？这诗出自和人？”
青鸟脸微红一福回道：“小女九龙寨张姓，这诗是丁小哥言说一位隐士所作。”
那中年儒生点点头又问：“你姓张？你父是九龙寨张秀才？”
青鸟有些愕然。
后边一个青年生员忙道：“此乃我们授业经师，县学林教谕。”
青鸟又低眉一福道：“家父正是张讳铭，谢教谕垂问。”
林教谕指着小黑板说：“这些黑板白笔是你父亲做出的吧？”
青鸟有些惶恐道：“非家父所作。是丁家小哥因家贫，看着私塾启蒙学童学字太费纸张，就做了这黑板。这个可以反复擦写，节用很多的。”
这林教谕也是寒门苦学出来的，自然知道个中靡费。
林教谕喜道：“这也算是功德一件，若是全县社学私塾都用这种小黑板给蒙童学字，也是节用善举。”
后边两秀才忙笑道：“还是教谕仁爱，体恤贫寒求学蒙童之苦。此事若因教谕之力推广天下，必为我大明教化一件功德。”
林教谕点头笑言：“当不得功，只是吾辈受圣人教诲，为圣贤教化出力乃本分。”
众人忙道受教了。
此时他们早忘记了还有做出小黑板的丁小哥，不过丁立也不想要啥功德。小黑板能换银钱才是活路。不对这个小黑板生意是没法做的，这又是一看就会的活儿。但是，丁立想好了，不卖黑板卖粉笔，这个粉笔可不容易做好。
当下丁立做主，送了两个小黑板两包粉笔给林教谕，让何楷拿着直接送到林教谕住所。
看着快午时，一个五彩竹蜻蜓都没卖出。看着集市现在人还没散，丁立叫丁明、丁能架起大号木蜻蜓底座。开始放起最大号的木蜻蜓，这个大号的木蜻蜓被小雪、丁香用了红、绿、蓝、黄紫色，画成五彩。丁立用力拉动线绳，在急速飞旋中，这个大号五彩木蜻蜓高高飞起，只见犹如一朵五彩仙云遽然飞起，看着高过城墙，引得在城墙上值守的军兵也在抬头观看。
这边一出动静，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刚走出去没多远的两秀才生员，也被吸引回来。丁立叫上丁明、丁能看着木蜻蜓飞落位置，别掉落时伤着人（被人捡去）。
紧接着，丁立将小一些的四个木蜻蜓也陆续放飞，高高低低，姹紫嫣红让围观的众人看到大呼过瘾。
看得两个秀才好奇，问了半天，丁立教秀才亲自操作放飞几次。这个学起来简单好玩的。结果围观的小孩没买，到是这两秀才用五钱银子买了两套小号的木蜻蜓，丁立也奉送了两只五彩竹蜻蜓。让两秀才都很高兴。
丁立也很高兴，总算开张了，要不一件都卖不出去那才憋屈。
午时了，人群渐渐散去，丁立他们也就拿出四婶做的面饼，装水的竹筒吃喝起来。想着下午东西卖不掉就算了，该去采买一应材料器具了。
正吃喝着，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对李木匠一拱手问：“黑板粉笔作何价？”
李木匠忙将中年人引见给丁立。这中年人是县里卖南北货的郭记货店郭掌柜，丁立也就明言，这小黑板可以半卖半送，但粉笔要二十文一包。
一翻讲价，三块小黑板送郭老板，粉笔十五文一包，现在有十八包粉笔算二百七十文钱，五天后送两百包。竹蜻蜓木蜻蜓郭老板也想要，只是价格希望五文钱一个进货，太低也就没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