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他们俩咬了会儿耳朵，身旁的阎王忽然咳咳两声，像是在提醒他们注意影响。

视线回到台中央，上一位衙官完成了核验，正要下场。

阎王清点了下名单，第一项核验算是结束了。同一侧的仙长会过意，正打算吩咐手下布置第二项核验所需的道具，忽然有人走上了台。

那人今日穿着一身粉紫色的长袍，头发高高束起，一副俊朗少年的形容。只是上台时的神情并不轻松，始终不安地抚摸着指间那枚戒指。

此举出乎所有人意料。梵筠声也道稀奇，“小冥主不是从不参与核验么？”

每年核验，小冥主并不参与，但需得到场，以示对仙使们的尊重。

然而这段时日小冥主俨然性情大变，思及这一点，梵筠声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

南荣锦将手掌置于唤灵石上，在场众人的目光空前统一地聚焦于那处，看笑话的，偷偷打赌的，单纯好奇的，什么成分都有。

小冥主却闭上眼，不去看结果。

因为他知道，不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令他满意。

若是白光、彩光，那只能说明他天资愚钝，一千年的修习只做空谈，算他枉费天道垂青。若是震颤，他便再执迷不悟一千年好了。总能成的。

可若唤灵石生出裂隙......

他闭着眼，感应到光芒自弱至强，他听到台下众人的惊呼，似是惊奇，似是赞叹。

他睁开眼，掌下的石头自顶端裂开一道蜿蜒的缝隙，缝隙内是鲛人身上的鱼鳞那般幻若流霞的奇异光泽，仿佛是一条静止的溪流，独自成景。

周遭的欢呼声愈烈。南荣锦盯着那裂隙，流霞映在他眼中幻色万千，却驱不散眼底洇散的墨色。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他想。

*

这回的核验可谓是精彩纷呈，往年看得直打瞌睡的“看官们”现在铆足了精神，等待着接下去的核验过程中出现更加出乎意料的惊喜。

不过可惜，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第一项核验吊足了胃口，到后面反而是高开低走。也只有第三项核验时，那南苋城主与五阎殿未赴对击的那一掌有点看头。

梵筠声虽早有察觉，但今日得见，才意会：恐怕又是一桩千年纠葛。

那两人站在台上，表情是十分默契且对称的复杂，各自抱胸，一副不是一路人的漠然姿态。而时不时投射向对方的眼神却炽烈又疏离，让人看得直呼纠结。

很快台下传来抓心挠肝的声音，仿佛真是在看戏：“不是，有没有哪位同僚能给我说道说道，这二位大人究竟是有怎样的纠葛？看得我着急死了！”

没人回答他。因为压根没人知道。

梵筠声也想知道，于是他问身旁人：“岁安，这二位的眼神你形容一下？像什么？”

原本是想借助一下戚岁安直白却丰富的想象力，完善他对此二人过往的脑补。谁知，这帅鬼思索片刻，竟道：“像你在床|上时，疼着说不要，实则想要得很，口是心非那种神情。”

“......”

何止是直白，简直是露骨！

他还想发散补充些什么，梵筠声赶忙捂住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不要说了岁安。”

戚岁安看着他的表情，心道，噢，害羞了。那不说了。

核验完毕后会有两日的统计期，由仙使们主统计，阎王和不参与核验的未尽在旁辅佐。

这两日内仙使们则被安排在阎下苑暂住。那位惯爱与阎王吹胡子瞪眼的仙长竟跑去同阎王住一屋。阎王哼得鼻子都要翘上天去了，却也没拒绝。

倒是埋怨过不少次“啧啧你们天上来的就是金贵，办事效率奇低，若是由我们主导，区区统计工作，半天足矣”。

这话是第一天晚上说的，第二天一早仙长就领着一众仙使们罢工了，跑去无冥城中吃喝玩乐。留下阎王和一脸苦涩的未尽在院中结算统计结果。

阎王烦闷地扒拉着自己的胡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等到把地府逛了个遍，公费旅游的一众仙使回到阎下苑，看着已然妥帖的榜单，舒心极了。

为首的仙长乐呵呵地评价：“地府之中竟有这么多新奇糕点，鬼又不需要进食，实是浪费。”

阎王呵呵：“仙长您早已辟谷，也不需要进食，还吃什么糕点，浪费粮食。”

俩老头夹枪带棒地呛了对方几句，恢复正色。

仙长离近了些，道：“冥主大人似乎甚是在意千年前那事。”

阎王回忆了下，与小冥主有关的，只能是...

“是千年前那无妄之灾？”

确实是无妄之灾，地府因此白白没了一位德行兼备的好冥主。

而如今的小冥主，说来也是谢沉冥主一手带大的孩子，心中执念难以纾解也是必然。

仙长肃容道：“那事蹊跷，即便是到了今日，上面仍未查出那魔物的源头。不知是何等禁术之下淬炼出的极端孽物，竟能吞食地府之主的魂魄...”

阎王哼哼：“你们上面真是闲散惯了，莫不是把一千年当成一个时辰去过了。事到如今也没能给我们地府一个说法。”

“哎，怎么这样说，那魔物不也被捉住了？只是不死不灭，被压在仙牢底层之中，也算是罪有应得。”

“若真罪有应得，合该让他尝尝神魂撕裂之痛！”

“好了好了，且消消气，”仙长笑道：“你瞧瞧你，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阎王才不领情，“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一把臭胡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