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她没有杀掉她

细雨沥沥，悄然落在众人身上，无人在意。

劈向童彬裆下的开山刀，被阴阳拐堪堪拦下。黎宁紧了紧手腕，轻描淡写地赞叹一声厉害，立即杀向女子。女子反手抓刀，以力劈华山之势砍落。

黎宁见势不妙，不敢掉以轻心。阴阳拐急急翻转，双双以力相抵。吭噌一声，黎宁倒退2步，而女子纹丝不动。那童彬凌空翻身站立，趁机缓了缓脱力的手臂。眼见黎宁冷笑再战，急忙绕到女子身侧扰袭。

女子身材颇好，长裙翻动之间，可见美腿修长白皙，毫无强壮肌肉的爆炸感。那腿下踩着2只黑色高跟皮靴，落地如尘轻飘，起踏似叶摇荡，全无崩裂山河的沉重感。再看那把持开山刀的双手，纤长如翠竹、细腻如莲苞，开合翻飞如姬弄舞，却偏偏怪力乱神。

10多秒的功夫，童彬再次败下阵来，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他那颤抖的双手，几乎无力握住黑色长剑。反观被莫林妮控制的黎宁，越战越勇，频频贴近女子身周作战，将阴阳拐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硬生生掌控了战斗的节奏。

有时候，占据上风不见得是好事。像莫林妮那样只顾疯狂催动黎宁作战，虽能压制对方的攻势，但也过分消耗黎宁的体力。

在某次硬撼之中，黎宁速度稍慢，手臂发出咔嚓一声，手肘随即呈现扭折现象。当开山刀再次砍近的时候，黎宁以完好的单手应对，手腕弯曲断裂、骨肉乍现。

开山刀完全没有感情波动，又再披挂恶风杀去。黎宁甩动那只扭折的手臂，想要拼死击伤女子。女子稍一侧身，回手削去黎宁的臂膀。无力的阴阳拐，拖着扭折的手臂飞出很远。

不知疼痛的黎宁，以没有掌腕的手臂捅向女子。女子纵刀以对，将那手臂劈成两半、如同破柴。黎宁不退反进，提膝击向女子。开山刀顺势回抽，将那大腿小腿齐齐斩断。

黎宁站立不稳，索性张牙舞赤地咬向女子。开山刀陡然提起，从下到上将黎宁剖开两边。

血、肉、骨头散落一地，没有消失。淅淅沥沥的雨水恰好落下，无力冲刷这片土地上的凶残。那女子身上的白纱长裙沾了许多血，被雨水沾湿之后，化成浓淡斑驳的形状，仿佛灿烂桃梅之花。

迟迟赶到的其他部下，见到不可力敌的黎宁落得如此惨状，纷纷站在远处。童彬手持黑色长剑，同样驻步不前。

“就算再被你杀一次。”

“我也不会退后。”

“摘下你的面具吧。”

童彬缓缓说话，神色随之平静下来。那个被面具遮掩容貌的女子倒也坦荡，单手将面具抬到头发之上。那眼睛不算很大，眉目传神。那鼻梁不算高挺，颇为英秀。那嘴唇不算性感，略显倔强。她，是我朝思暮想的何洁彤？

我怔怔看着女子的侧脸，感到难以置信的震撼。她的身材变得挺拔了、丰满了、成熟了，气质变得凌厉了、高冷了、决绝了。要不是对她的侧脸有着铭心刻骨的印象，我甚至认不出来。她，是我日夜牵挂的何洁彤？

即便摘下了面具，何洁彤仍然没有看我一眼。她单手抬起开山刀，缓缓伸手双握，猛踏一步直取童彬项上人头。童彬心生绝望，却也不肯坐以待毙。黑色长剑忽然一分为二，一剑迎刀，一剑斜刺何洁彤的胸肋。

何洁彤莲步微抬，整个身形扭摆出诡异的姿态。开山刀微微一收，平平往前一推。2柄黑色长剑几乎被同时砍到，童彬噌噌飞退，一直退到井口附近、跌坐在地、撞在了井壁上。退后，何止一步半步？

即便是如此欺人太甚，也没有谁敢斥责半句。何洁彤面无表情地拖刀上前，忽然眉目惊怒，仿佛凭空生出磅礴气势。同一时间，深井里响起沉闷的咆哮、厚重闸门被轰碎的悲鸣。

“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越来越近。无需任何思索，都知道是何小兰脱困而出。

远处的部下挪步后撤，井边的童彬挣扎回头，井上的莫林妮冷冷直视何洁彤。何洁彤怒目圆瞪，闪电般掠向莫林妮，同时甩动开山刀。人助刀劲，刀助人势。霎时间，仿佛天地为之色变，人人大气都不敢出。

进口陡然伸出2只手臂，将莫林妮牢牢护在其中。开山刀堪堪砍落，却没有砍入手臂，无声无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不是开山刀砍不入去，是何洁彤不想伤害何小兰。

何小兰气势汹汹，轰轰跳出地面，震得地面隆隆发颤。他拳脚犀利如斯，左右上下连续砸向何洁彤，没有丝毫迟滞。何洁彤时而闪躲、时而以刀侧挡，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伤害。

唐宫与张继元相比，远差几着。张继元与童彬相比，略逊一筹。童彬与黎宁相比，难探底细。而唐宫足以与何小兰游斗、何洁彤足以轻巧玩弄黎宁，相比而言，何小兰又岂能威胁何洁彤？何洁彤处处退让，只是因为何小兰是她爸爸！

我不曾见过像今晚如此激烈的打斗，更不曾见过像莫林妮如此过分的阴损。

“够了！”

“停下！”

“都给我停下！”

我高声呼喝，嘴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因为我说到“够”的时候、何洁彤抽身躲开拳头，说到“停”的时候、何洁彤提刀杀向了莫林妮，说到“都”的时候、何洁彤将双剑压得嵌入井壁，说到“下”的时候、何洁彤才将开山刀架在莫林妮的脖子上。

电光火石之间，真真令人提心吊胆。忽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连何小兰也不再进攻。整个战场只剩下噬心俑撕咬攀爬的沙沙声，似雨非雨。

大概是心里存有一丝侥幸、很多愚昧，我觉得何洁彤没杀莫林妮是看在我的份上。

何洁彤、莫林妮、童彬都不说话，仿佛他们都知道彼此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似的。即便是当时的我，也觉得自己猜到了何洁彤的想法、是要带何小兰离去。

然而随着支援者的到达，整个战局很快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正的意图与计划才开始崭露头角。

很多事情的发展，不是我能够料想的，更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哪怕是事事快人一步知道真相的莫林妮，也被牵着鼻子走。我对何洁彤的感情，也随之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