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和合 定柔,你回头看我一…… - 六宫粉黛无颜色 - 晓雨霖铃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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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和合 定柔,你回头看我一……

她从来未想过,有一天会同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坐在一起,开诚布公地畅谈心事。

那天,她最后问他:“不是可以御驾亲政么?我听师傅说,太宗在位二十余载,四征蛮夷,六伐幽蓟,半数时间都征战在外,皆由安相代理朝政。”

他沉沉地摇头:“太宗是开拓之君,而我注定做个守成之君,我即位的诏书上祝告说‘兹玺符于江河,必兢兢躬于大业,持盈守成,神邸祖考安乐之也’,为天子者,坐镇中央,运筹帷幄,制定战略方策,派兵遣将,指挥四方,譬如九鼎大吕,磐固九洲。御驾亲征声势浩大,非大厦将倾而不得为之,边关那些干戈,我是造就卫青的帝王,却做不成卫青。”

她望着他,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父皇驾崩前,我在他榻前立下誓言,春蚕剿丝,蜡炬成灰,势必燃尽自己为己任,但求边关无狼烟,国中无奸佞,社稷安泰,吏治清明,百姓丰足衣食,这些简单的字,说来易,做来每一样都是荆棘丛丛。”

她第一次知道为君如此难,如此难。

放下茶盏,回到织机前,握起手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下颔,滴答答洒在丝线上。

皇帝望着她袅娜的背影,眼神凝着痛苦的凄楚。

定柔,你怎就能叫我如此喜爱你,我做了十年皇帝,猜忌、疑惑早就养成了本能,没想到就因为这个错失了你。

难道,就让我一直这样看着你的背影吗?

两个嬷嬷在厨房洗刷炊具,张嬷嬷探头望了一眼,叹息说:“只是看着背影都这般痴,真做成了娘娘还不知怎样千般万般捧在手心里宠爱,唉,偏她是个木石心肠。”

茶水凉了复添。

他就这样坐了一个下晌。

直到归鸦绕树,日傍西山,她转头过来,皇帝眼中倏忽燃起了光彩,她看了看时辰,忍不住提醒:“兄长,不早了,再不走城门要下钥了。”

他眼眸一沉,光彩顿逝,湮没成了黯然。

缓缓起身,双腿有些酸痹,脚下似负万钧,沉重的挪不动,定柔起身,和两个嬷嬷一起送他到院门外,目送登马上鞍,摆摆手送别。

高高望着小女子,羽林卫十二骑簇拥着他调转马头,四蹄向前,滚滚扬起尘烟。

到了竹林尽头,皇帝忽然勒缰回头,羽林们不知所以,齐齐勒马,围在身边护从左右,皇帝望着小院,女子已转身进了门,只留下一个绰约的背影,也很快不见,两扇榆木门从里头合上。

他心中不停念着:“定柔,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我也绝不会走了,哪怕野草当席,天为被,今夜我守着你!”

他默默等了一刻,却漫长的如同经年,羽林将催促:“陛下......”

沉痛地阖目,再睁开时,神情只剩了失魂落魄,挥手扬鞭,驰骋远去。

定柔靠着两扇门板,垂颔望地,张嬷嬷说:“皇上方才走时,眼睛里全是不舍,夫人该留一留,何苦这样。”

定柔幽幽走上楼阶,向外眺望,四野空寂,风篁婆娑。

转而狂奔回房,独自关在屋内。

眼前浮现大婚那日,白绫帕上一抹鲜亮的痕迹。

靠着门扇滑坐于地,抱膝蜷缩,死力攥着衣角,咬牙不发出一丝声,哭的撕心裂肺。

慕容定柔,当初是你自己不要他的,如今这样算什么!六姐说的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你与他,早已是相忘天涯的人。

皇帝回到昌明殿,进西侧殿更衣,小柱子指着金丝梨木方桌堆叠如山的器物:“各宫送来了贺礼,再三央求,要您到璇玑殿,娘娘们填了词,请您去品鉴呢,都巴巴候着呢。”

两个内监展开一幅画卷,出自徐昭容之手,临摹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皇帝淡淡瞟了一眼,挥了挥手掌:“朕累了,就寝罢。”

再珍贵的金玉古玩也及不上她亲手做的一碗面,我如今才懂,幸福的滋味,是她系着围裙为我煮饭,为我忙碌的样子。

小柱子让人去送口谕,又问:“不传晚膳吗?有寿面。”

皇帝到紫檀书架寻了一册书,仰在罗汉榻上看着。“朕没胃口,做个神曲薏仁茶来。”

午晌吃的太撑了,小丫头拿了个大海碗,盛的尖尖的,把他吓了一跳,结果她自己也是一个大海碗,他笑她,她直接来了一句:“我一直吃的很多啊。”然后竹筷挑起一根擀的细细长长的面,吸溜起来,吃相活似个小兽,他尝了尝味道不错,汤汁鲜香,面条劲道,总不能一个七尺大丈夫连女人都干不过,索性放下平时的文雅,跟她拼着,结果吃呛了。

她帮着拍抚了好一阵才平复,在她面前丢人了。

他很英勇的把那碗面吃了个底朝天,差点撑破了肚皮,小丫头人长得袅,那面下肚,却不见胀,果真奇特。

第二日午间,定柔她们方撂了碗筷,门外蹄声飞响,皇帝行色匆匆赶来了,进门就问:“饭做好了吗?”

两个嬷嬷正洗刷锅碗,听见声音忙奔出来,定柔坐在织机前笑说:“我们吃过了啊。”皇帝生气地蹙眉,只想狠狠揉搓她的脸蛋:“你怎么不等我。”

定柔抓了抓头皮:“您好像没说今天来这儿用午膳啊。”

皇帝坐到石墩:“没事,有剩菜拿来也行,我不挑。”

两个嬷嬷吓得面色都白了,定柔系上围裙,笑的露出一口米白小牙:“我重新烧几个菜,稍等一会子,很快就好。”

不多时,石桌炊金馔玉摆上了,热腾腾冒着香气,定柔盛了香稻米饭,这次用的豆青釉小碗,皇帝像个劳作回家的丈夫,净了手,端起大口大口吃起来。

“以后每天午晌,我都来。”他来如风,去也如风,赶回去有议会。

此后,她离了织机,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每日想尽了花样,烧出不重样的菜式,倚在院门边,望着竹林小路,盼着,等着。

下着小雨的那天,山路滑,他没有来,羽林卫驰马送来了口信,她固执地站在门檐下,头靠门框,良久,一串泪极快地滑下。

我的世界很小很小,而他的世界那样广阔,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秋去冬来,草木萧索。

屋子里早早烧了炭,山里风大,定柔给每人做了厚厚的夹袄,又罩着皮毛小袄,安可穿的圆滚滚,走路都不痛快了。

这天来了不速之客,慕容府的马车停在门外,温氏是来劝解女儿的,何嬷嬷回了府宅几次,架不住温氏逼问,和盘托出,十一姑娘性子太倔,如今未入幸,还是陆家的寡妇,甚至闹了触柱自尽,皇帝不敢勉强了。

温氏干脆提议慕容槐亲跑一趟,拿出父亲的威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次不就是这样,她乖乖进了宫么。

慕容槐道:“这种不光彩的事让我怎说,让她为了家族,给皇帝做情妇,我不能在她面前丢了品德,还是你去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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