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明明是新年佳节,?京中的气氛却因为宫中皇帝的中风蒙上了一层阴影,安定侯府尤甚。天知道当陛下是因为六皇子的那一杯酒倒下的时候,安贵妃以及安家的话事人安定侯是多么的慌张。
紧张的气氛同样渲染到了安佑之的身上,?他比谁都清楚若是太子成功登基,他们安定侯府和姑母会是什么下场。提心吊胆,安佑之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差点连遗书都写好了,他想若是有下辈子,上天就保佑他投胎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或商人家中吧,像阮夏安那样活着就挺好的。
好在一日过去,?在定王世子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六皇子和姑母总算是保住了。不仅如此,六皇子还顺利拿到了与太子一同监国的权力。消息传回到安定侯府,安家人欣喜若狂,?纷纷放下了心。
安佑之本该和他们一般高兴,?一般自得,可是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面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是六皇子和姑母接下来败了呢?将一个家族的命运都捆绑在宫妃和皇子的身上,?一着不慎就会满门遭贬,真的值得吗?
而他的命运呢?又要是随着家族一起兴或者亡吗?
那一刻他怅然若失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枯坐在房间里面漫无目的地翻着几本书。
“三公子,?府外来了一人说是您好友阮公子府上的,想要替他们家公子向您传话。”不一会儿,?府上的管事就带了一个人过来。
阮夏安?安佑之迷茫的目光顿时有了焦点,?兴奋站起身,?“快,让那人来见本公子。”
“公子言,若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明日午时就到东城门口那里等着他。”
听了传话,?安佑之若有所思,他问上门的小厮,“你们公子明日要到何处去?”城门口只有呀出城的人才会到那里去,他怀疑阮夏安是要回江南,只是年后一月后太学的学业怎么办。
从阮府而来的小厮早就得了管家的准话,一脸淡定地说道,“明日公子要启程去西北,公子的十八房姨娘全部在那里,他心生想念不好总是和姨娘们分隔在两地。”
十八房小妾?共聚西北?安佑之脸上的镇定险些没有维持住,嘴角一抽一抽的,阮夏安这人可真是色中上人。
“顺便去视察府中在西北的产业,公子是阮家继承人,迟早有一日要接手府中的产业。”小厮继续淡定地说道。
视察产业?就那个羊毛和棉花?这倒还说的过去,安佑之松了一口气,让人送小厮离开。
若是出门见识一番世面,远离这京城的纷纷扰扰倒也是不错……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阮夏夏没有刻意去问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总归她与这些权贵的距离太过遥远,最多也就和男主沾些关系,无论他们如何争斗都和她这么一个小虾米无关。
男主既然让她离开京城,那她就听话地往西北去,逍遥一段时间等到男主“渡劫”完成她再捞到手中一个爵位,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铺子一关,马车一拉,她就坐上车在几十人的护卫之下往西北而去,走到东城门她撩开车帘往外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城门口静候的一人一马。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居然坐在马车上。”见面第一句,安佑之一脸大惊小怪。
阮夏夏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闻言看了看跟在一旁的小马驹,虽说已经养了两三个月了,但跟高头大马比起来还是比较的稚嫩。
小马驹似有所觉,朝着她扬了扬头,阮夏夏哼了一声,语调悠长,“小爷我二八年华,还未及冠本就是个少年,当然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对他的歪理,安佑之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在心里嘀咕一个少年居然就纳了十八房的妾室,也不怕精尽人亡。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要是说出口保准阮夏安这个脾气坏的得锤他。
“想好了?西北可不是一个富庶安详的地方。”少年突然从马车里出来,一脸认真的问他。
安佑之回过神,举了举自己身上的包袱,笑容灿烂,“我这一身的聪明才智自然要找到用武之地,西北这个地方就不错。”
“自吹自擂,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少年作势干呕了一声,气的娃娃脸的青年朝马车上扔了一块石头,差一点就砸到阮夏夏的头上。
“安佑之,你个夯货!惊到了马可怎么办?!”
一行人离开京城愈行愈远……
……
而就在阮夏夏离开京城的第五日,一封加急快报,从边关传来。
宫中的陛下瘫在床上,灾民的动乱刚刚平息,雪灾的灾情还未过去,就在这风雨飘摇之际,蠢蠢欲动的突厥人终于寻到了一个好时机,劫掠了一番大晋的边境城镇。
边镇百姓丧命在突厥人的铁蹄之下!
接到快报的当日,朝中众臣纷纷变色,突厥在这个节骨眼上抢杀劫掠,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场试探。若是大晋无动于衷,恐怕接下来突厥人抢的便不只是区区几个边镇了。
于是,不少臣子义愤填膺地表示立刻派兵到与突厥相连的几个边镇,要狠狠折煞一番突厥人的威风。
对此共同监国的皇太子和六皇子也都应允下来。然而,谈到主将人选的时候却出现了分歧。
按理说最合适领兵的人便是定王世子,与突厥人相连的那几个边镇也与西北定王的封地相隔不远。但六皇子怎么敢让定王世子出京,要知道。他之所以能与太子平分秋色,靠的就是定王世子,若是他离开了自己可就明显处于劣势了。
然而家国安危的面前,太子满口大义之下,六皇子终究是未能阻挡定王世子出京领兵。不过让他稍微感到心安的一点是在宫中诸位太医的努力之下,父皇的身体明显有了起色,腿脚已经能够稍稍动弹一番了。
只要再过几日,父皇身体好转,太子先前犯下的罪责重提,他依旧能够高枕无忧。
于是,在众臣、太子、六皇子一同允许之下,裴褚率着傅征北手下的一支兵马离开了京城,往西面的边陲而去。
此时谁也不知道,早在突厥人欲有所动的时候定王府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而同时有一支西北军悄悄地过去与突厥人作战。
大历二十三年一月十二日,定王世子领兵离开京城的第七天,巍峨的宫城之中突生叛乱,太子联合各大世家将六皇子当众斩杀,安贵妃打入冷宫。
据说就在太极宫中,六皇子被斩下了一颗头颅,迸流的鲜血喷洒在皇帝的龙床之上。身体刚刚好转的老皇帝见此怒极攻心,气绝身亡。
至此宫城真正的落入到了太子和皇后的手中,太子在诸位臣子的拥立之下登上皇位,成为大晋的又一任皇帝。
宫变一事本是隐晦,可偏偏不知为何太子弑父弑弟在短短的两日之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世家、儒者、百姓、商贾都有所耳闻,私下称新皇为无德之君。
失道者寡助,无得者如何能得天下?!
先皇为新皇所杀的消息传到先皇的嫡亲外甥定王世子耳中,世子先是大恸,而后便是大怒。接着便是直接举起了征讨无德之君为先皇报仇的大旗,从西北和西面的边陲同时起兵,数万大军朝京城势不可挡地逼近!
仅仅两日的时候大晋的三分之一的土地就落入了定王世子的手中,京中得此消息大乱。
登基仅仅数日的新皇怒斥定王世子为乱臣贼子,派出朝中大军与之对抗,更下旨斩杀定王世子者封侯拜将!
然而就在新皇下旨的第二日,一封书信随着定王世子讨伐的檄书传遍了大江南北。
半年前骇人听闻的江南假-币一案背后主使者居然就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收刮钱财,加害朝臣,不顾江南数万百姓的死活,再加上年前以新皇为首的人苛待灾民截留赈灾白银,一夜之间,新皇的民心声望跌到了谷底。
天下的儒者转变了态度,对定王世子明摆着的谋反行径一言不发,而一些百姓甚至暗暗支持起所谓的乱臣贼子来,定王世子所到之处不等大军攻打就有人自发地开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