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荣阳长公主回府之后大发雷霆,?她儿十六岁便上了战场,到头来竟然因为杀戮太多落得一个煞星的名头,克妻、有碍国运,?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钦天监又是什么东西,他们竟敢!竟敢污蔑她的儿子。是啊,他们怎么敢,除非……想到这里,长公主吃斋念佛多年养成的心性崩塌于一瞬间,失手就砸了手边的一套瓷器。
噼里啪啦的声音,?骇得公主府中伺候的下人们吓了一大跳,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最后是公主府管事看情况不对劲,立刻去了定王府等着世子归来,而等到裴褚一同到了长公主府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母亲荣阳长公主一言不发地坐在佛堂中的小蒲团上面。
佛堂中昏暗,?她的脸上也是晦暗不明,?让人分辨不清她现在是何种情绪。
裴褚挥手让公主府的下人们都退下去,等到佛堂里面安静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淡淡地开口,“母亲,?不是应该早就清楚吗?我若是成婚,?陛下再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承继父王的王位,名正言顺地接管定北军还有西北的封地。父王帮助他登上皇位,?守卫他的江山数十年,?可他还是不放心。好不容易我的父王死了,?定北军也失去了主将,你说,他怎么还会容忍有另一个定王存在?”
耷拉的眼皮下面,长公主的眼珠子动了动,?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身形高大一如当年定王的裴褚,声音有些嘶哑,“他是母亲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幼时最宠爱母亲,当年你的外祖父有意送母亲去联姻,也是他筹谋了许久生生地将此事拦下。当年你父亲身亡,也是他给公主府诸多荣宠,让京城所有想要落井下石的人望而却步。这么多年,长公主府和定王府依旧是尊贵无比,你也受到比皇子尤胜几分的看重。”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说服裴褚,不是她想的那样,也不是他说的那样。
皇位上的人是她荣阳嫡亲的皇兄,幼时共患难,相互扶持着走过了那么多年。他如何会提防着她的儿子,如何会……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他的皇位,母亲你心知肚明的。”裴褚对她说出的话没有太大反应,他将目光放在了看着悲天悯人的佛像之上,嗤笑了一声,“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父王逝世,母亲一个从不信佛的人为何成了佛寺最虔诚的信徒。斋戒念佛,修建佛堂,往各处的佛寺里面撒香油钱。如今却是明白了,母亲是在为谁赎罪,又是在祈求谁的原谅?”
他平缓的语调在安静的佛堂之中并不显得刺耳,但荣阳长公主的脸色却骤然大变,手指甚至开始颤抖起来,语气艰涩地开口,“你、知道?”
知道?她终究是只敢说出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就像是凭空隐了去消失掉了。
知道什么?裴褚一双眼变得越发暗沉幽深,薄唇微启,“母亲,不要把我当成傻子。父王死的时候没有援军,父王死后从定王府搜出了一件龙袍。”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佛像面前,手指伸出来在佛像上摩挲了几下,“一个死在战场上抵御外敌的将军即便没有援军也守住了西北,然后他被指控造反谋逆。母亲,你说可笑不可笑,好笑不好笑?”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的声音顿时变得狠戾,一挥手让慈眉善目的佛像砸在了地上。
安静的佛堂里面激烈的声音越发激烈,呼吸的粗重也越发明显,荣阳长公主脸色极为苍白,“难为你忍了这么久,今日才将一切说出口。事已成定局……如果母亲不将一切都隐瞒起来,你又如何能够活下来?”
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开口说道,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怅然。
“我从未怪过母亲,但也请母亲不要自欺欺人。”他极为冷淡地说完这句话,一丝犹豫都没有径直离开。
身后,荣阳长公主失神地望着碎成一片片的佛像,低低笑了一声,自欺欺人,可不就是吗!
这几日京城中的人可是看了一场古怪的戏码,明明前几日长公主还大张旗鼓的为定王世子选世子妃,据说就要到沈家去提亲了。沈家人也为此欢呼雀跃,出门的气焰都提高了几分,让人又是艳羡又是酸溜溜的。
可是转而两日的时候都没过去,突然长公主竟然又传出一个消息出来,长公主要离开京城去数百里之外的大觉寺清修。据说是钦天监测了定王世子的命格,结果发现因为世子杀戮过多煞气缠身,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与寿元有损,再甚者对大晋的国运也不利呢。
于是长公主大惊失色,她膝下仅有这么一个儿子,爱子心切之下决定要去佛寺为自己的独子祈福消去他身上的罪孽,而且想是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不会再回京城的。
至于定王世子和沈家的婚事,当然是无疾而终了,命都快不保了谁还会在乎这桩婚事。在公主府的人上门之后,听说沈家人都开始为先前世子的那位未婚妻相看夫婿了。
啧啧啧这一下又一下的反转真是看得人津津有味,更有不少人恍然大悟为何定王世子的身边那么干净一名女子都没有。原来都是因为他的命格中带着煞气,寻常的女子和他接近轻则重伤害病,重责性命不保。
不过这话是没人敢在外面说起的,定王世子就像是克死再多女子他也是保卫大晋的定海神针,也依旧是长公主的独子,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气氛严肃的太学
“定王世子真的命格带煞啊?”心情低落了几日的安佑之逮着坐在他隔壁的阮夏夏,低声嘀咕着问她。
阮夏夏白了他一眼,现在可是太学学子们考核的时间,微笑着道,“兄长命格带不带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是今日不专心做文章,博士会评你一个乙等。”
闻言,安佑之悻悻然地往一旁挪了挪,低头感受到了博士的冷眼绷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不过虽然被白了两眼,他心中却是如释重负吐出了一口闷气,这样好啊,定王世子最好再终身不婚,如此一来家中的父母也不会对他耳提面命,让他找机会接近定王世子,借机促成他们安家的女儿嫁进定王府了。
唉,太子势大就势大呗,左右当今的陛下还活着呢,而且看样子兴许还能活个四五年,他的表兄六皇子不是也在努力讨陛下的欢心吗?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也许三年后表兄最得陛下喜欢。
再说还是学学他的好兄弟阮夏安,明明自己的义兄都是煞星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人还是要淡定一些的。
安佑之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下慢悠悠地写起策论来。
过了今日,太学就要休假了,他还有一件好东西要给阮夏安看。
京城的天气很冷,阮夏夏从太学离开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雪,她乘着马车撩开帘子看看飘飞的雪花,心下有预感雪灾也许就要到了。
眉毛轻挑,她让凌护卫转头去了聚衣阁和羊毛作坊那里,再让彭月至召集了大大小小的管事过来。
“从今日起聚衣阁和羊毛作坊全部关门,所有的人若有家的暂且回家,若无家的依旧住在铺子和作坊里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笑眯眯地开口说道。
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眼中明显带着惊惶。
隔壁开了一家和他们一般无二的铺子他们都是知道的,也在心中忐忑生意可能便变差,后来果然不少人去了隔壁那里。据说是隔壁的无论是羊毛线还是棉布料都比他们的要便宜几分,许多人为了省钱就去了那里。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这里的生意也依旧很好,订单都已经排在了年后,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家突然要关了铺子和作坊?
“下了单交了定金的关门的这段时间里面你们依旧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其他的就不必过问了。若是有家要回的,每人银钱和炭火粮谷都会给备好。”阮夏夏看了看外面的鹅毛大雪,向他们解释了一句,“这雪太大了,若是不关门的话可能会有危险,等到雪停了铺子和作坊还会再次开门。”
听到这里,众人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因为大雪啊,东家可真是菩萨心肠。
顿时,气氛也慢慢变得火热起来,在家中歇个几日还有肉有银钱谁人不想啊。
即便那些无家可去的绣娘们都开怀不已,她们的银钱可是没有少了一个铜板,而且住在铺子里和作坊里面还有一干护卫在,又安全又舒服。
阮夏夏看着彭月至自会处理这些杂事,从容地回去,想了想还是定王府最舒服,那她还是住在定王府吧。
临走前,她瞥了一眼隔壁嚣张与他们作对的谢家人和马家人,咧着嘴巴哼起了小曲儿。
给你都给你,生意全部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接下来会开启登基之路感谢在2021-01-17?18:07:43~2021-01-18?12:0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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