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结局中
云初一瞬间想起很多东西,活着的,死去的,残忍的,悲悯的。无数扭曲的人脸出现在他脑海,痛苦的,麻木的,愤恨的,耻辱的。
他的人生并不复杂,那是葛寒秋赋予他的,与慈悲为怀完全相反的,让他极度厌恶的十七年。
让他最为痛苦的,不是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么阴暗,而是他听见姚宇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甚至连一个模糊的印记也没有。他本该牢记一生的名字,被人生生剜去。
云初看着覃柒的眼睛,心底渐渐多了些温度。
覃柒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同情或者悲伤,她其实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眼神面对云初。
落刀城的侍卫来得很及时,不快不慢,刚好让云初听完了自己的身世。
侍卫没有看到姚雪,于是将四人包围起来,呵斥道,“姚雪去了哪里?把她交出来。”
此时,猎龙人和云初,还有尉绯烟,正陷入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没有人回应这些人的质问。
这件事本来与覃柒无关,但双方的沉默,令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她只好指了指身体破碎的火烈鸟,替云初和尉绯烟回答,“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妖怪,已经打回原形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虽听城主说过,姚雪是妖怪,但并没有人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他们卖力的追杀姚雪,只是为了给老城主报仇,并不是捉妖。
大部分人不相信覃柒的话,执意要见姚雪。
覃柒想解释,云初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他不准备动手,所以没有拔刀,只是眼神阴鸷的盯着雪地,片刻静默之后,一把将刀鞘插入了地面上。他的语气中夹着冰霜,“带我去见皇甫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扔下这把刀,也与葛寒秋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决裂的宣言。
他从这一刻起,便与葛寒秋再无瓜葛,若再相见,只是仇人。
侍卫很吃惊,云初在此之前,明明一直带着姚雪逃亡,多次与落刀城动武,突然放下武器,让人一头雾水。
尉绯烟自然不能看着哥哥去冒险,而且,她也想再见尉迟迥一次,面对面质问他当年的事。她更想知道,倘若她不主动说出真相,尉迟迥会怎么告诉自己,神剑山庄的事情。
她此时才明白,自己该是长大的时候了。
她用了十七年的时光,叫仇人父亲,却一直不愿意喊云初一声哥哥,让她觉得十分羞愧。
她这一次,想和哥哥共同进退。
尉绯烟语气坚定道,“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
云初覃柒还有尉绯烟一同出现在落刀城,令皇甫执十分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他最牵挂的三个朋友,终于平安无事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皇甫执从侍卫口中得知,姚雪已经化为火烈鸟。他听说那只火烈鸟最后是躺在猎龙人怀里,才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他终于为父亲报了仇,欣慰不已。
再见皇甫执,云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把尉迟迥交给我,我可以帮你除掉葛寒秋。”
皇甫骐知道云初是魔教之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劝皇甫执,“小心这是魔教的人使的诈。”
皇甫执有信心,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击败魔教,但却有所顾虑。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看着落刀城,从他们勾结魔教暗杀青铜门的谣言,到囚禁尉迟迥的消息传出,他们早已是争夺武林盟主之人最大的劲敌,只要皇甫执带着落刀城走错一步,便会遭江湖群起而攻之。
所以,能够将伤亡减少到最低,皇甫执自然乐意接受。
云初在魔教长大,落刀城有了他的加入,知己知彼,皇甫执更有胜算。
皇甫执答应了云初的要求,令皇甫骐十分不安心,他总觉得云初来到这里,是不怀好意。
皇甫执命人将尉迟迥带到了云初面前。
尉迟迥仍旧和以前一样,一脸的慈祥无辜,看起来和无助的老头一样可怜。
云初看着这个世界上最会演戏,最老谋深算的卑鄙之人,觉得十分恶心。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便让尉迟迥变了脸色,“你让妖怪毁掉神剑山庄?是为了得到什么?”
尉迟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冷静下来。他对云初的问题表现的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尉绯烟见他演戏的样子,根本看不下去,她几乎没有办法回忆,自己在青铜门生活的时候,竟然心心念念面前的这个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多爱自己一点。现在看来,向这样的人讨关心,她觉得自己更恶心。
尉绯烟拿出云初给的黑石,递给尉迟迥看,“你以为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妖龙为了这颗龙珠,才想要闯进神剑山庄的,对不对?你想利用他,除掉我的亲生父母,毁掉我的家,才与他合作的,对不对?你以为你瞒了十七年,就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个秘密?”
尉迟迥听到尉绯烟这一段控诉,震惊到了极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的事情,明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自己死去的最信任的儿子,他也不曾透漏半个字。可尉绯烟,是如何得知的?
尉绯烟斥责,“你没有话说了?你还想拿什么来骗人?既然你要毁了我的家,为什么不杀了我,而是留我,叫你父亲叫了那么多年。我为了你,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哥哥,你让我有多自责,你知道吗?现在就算让我亲手杀了你,我也不会手软。”
尉迟迥眼见再也不能骗下去,却没有惊慌失措,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就算知道了我是凶手又怎样,杀了我?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话,便见周围所有的侍卫拔出了刀,将刀刃对准了除尉迟迥以外所有的人。
皇甫骐不可置信的骂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放肆。”
皇甫执扫视了一圈,露出震惊的表情,但很快明白过来。他脸上怒意越来越盛,“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落刀城安排这些内线的?”
尉迟迥一改颓靡的形象,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什么时候开始?大概从你刚出生吧。你的落刀城,不过是我的第二个青铜门。你以为,魔教这么容易屠了青铜门?我这么容易被人重伤?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一石二鸟,激起江湖中人与落刀城和魔教的矛盾,甚至是两派之间的矛盾,借此同时削弱两派的力量,到时我青铜门再建,便可天下独尊。”
皇甫执怒斥道,“看来你布的这步棋,布的够久。”
尉迟迥道,“成大事者,当耐得住性子。想要同时灭掉落刀城和魔教,对我来说难度太大,我用了十七年,为落刀城大换血。如今魔教和落刀城经过多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恐怕早已不堪一击了。既然你们逼我,我就只好将计划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