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断情崖，未断情（四）
便这样睁眼直到天明。她突然没有了去风月楼的勇气。他查到了什么？会不会根本不想见她？
千诺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至风月楼的时候竟有些不敢进去了，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甚至都想直接离开。当然赵掌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见到她来立马就迎了出去，“三小姐，您来了！主子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千诺一愣，他已经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他没有不想见她？他也没有那么快查到醉梦楼的事吧？轻咬下唇，定了定神，抬步进入风月楼，“带路吧！”
推开房门，便见他坐在窗前出神地看着那片梨树林的方向，却分明眼神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她走至他身边才似反应过来，抬眼定定地看着她。
千诺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着她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复杂地她几乎辨不出来都有些什么，原本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掩在袖中的手都有些发抖。
两人迟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千诺忍不住先开了口，“慕哥哥……你……”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知道了什么？她还想问这些，可竟开不了口。
秦慕衍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腿上，紧紧地抱着她，脸埋在她的脖颈中。
千诺的身子一直僵着，心里一直未曾放松下来。
秦慕衍这些天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他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小小的她绝望地一个人逃着命，绝望而又决绝地跳下了断情崖，愧疚和心疼折磨地他几乎要崩溃。他想见她可又不敢见她，只好让自己在书房里一直忙着以麻痹自己。直到离月传话来说诺儿想见他，他才强迫自己停下来。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更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她！他无颜见她！可是他想她！发了疯似地想她！他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吻着她！他想确认她的诺儿真的还活着！他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他想倾尽一生地去爱她，弥补她！
她进来时他就知道了，可他竟没有勇气第一时间去看她！直到她走近，他才强迫自己去面对。他也看出她的忐忑和紧张，可是她忐忑什么？他不懂，他现在只想把她抱在怀里永远也不放开！
他想问，傻丫头，你不恨我吗？不怨我吗？为什么还一如既往地爱我？为什么不报复我，哪怕打我骂我也好，至少也可以让我好过一点！可为什么你回来这么久连一句怨言都不曾有过？
可是他明明是知道答案的，他很清楚，若是问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堪更自责。
便这样，一个人抱着，一个人僵着，沉默了许久。久到千诺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身子，想轻轻看看他，可是她刚有动作，他便又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让她知道他一直清醒着。
千诺身子僵着有些难受，不禁开口问道，“慕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秦慕衍动了动唇，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诺儿，你恨过我吗？或者至少怨过吗？”他还是问出了口。
千诺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有好不好？”他没有回她这个问题，竟是固执地想听她说恨过，怨过，他是自私的，他想让自己好受点。
千诺隐约有些明白他的异常了，心疼，自责，悔恨，只是他查到的究竟是哪一件？心里寻思着一时没有回他。
他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带这些固执和恳求，“有的对不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怎么会怨他呢？可是，如果这样会让慕哥哥好受些，那便是有的。微微一笑，“嗯，有的！”
秦慕衍怎么会不知道她在骗他？他以为这样他会好受一些，可是却让他更难受了。低下头苦笑一声，轻轻呢喃，“傻丫头，为什么……为什么呢……”不只是说给自己听还是问她的。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话，她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他满脸的愧疚和自责心中不忍，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他，根本不需要这样。主动环着他的脖子，让他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不要他这样，“慕哥哥，永远都不要对我愧疚，该自责的人是我。我没有帮你照顾好秋姨我没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我明明知道你的情况却迟迟没回来找你！我……”
以唇封唇，她若再说下去，他该无地自容了！冰冷的唇撕磨着她的樱唇，诺儿，她的傻姑娘！秦慕衍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对待？
良久，他才放开她，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深情似要让她溺在其中，一阵失神。
他沙哑着问出口，“断情崖，是怎么活下来的？”
千诺一愣，原来是这件事吗？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最难堪地那件被揭开，她都有勇气面对他。微微垂下眼，“是师父救的。”其实当时她已经是垂死了，若非紫雪莲，早已回天乏术。可也因此，她永远地与曾经的白千诺告了别。自此，就只有了言诺，一个嗜血残忍的毒女，言诺。
“师父？”秦慕衍隐约猜到是与她口中的凤瑶宫有关。
“嗯，他叫古郯。”这个人，她好久不曾想过了。他救了她，可她，却杀了他。
感觉到她的抗拒，他也不再问，只要她现在还好好的就行。
“对不起……”他所有的悔，所有的愧，都只有一句对不起，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千诺抬眼看他，“慕哥哥，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她不希望他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短短几天，他分明憔悴了许多。
他不再与她纠结谁对不起谁，这些，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转而问她，“是相府里的女人做的对吗？刘媛母女，”他顿了顿，“或者，还有柳月眉？”他看到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看清是什么。
是她们没错，可断情崖那晚，却不是的……但她不能说！只是又垂下眼算是默认。
秦慕衍只当她是心里有恨也没在意，“那苏芷晴和白千琴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千诺不会无缘无故针对这她们两个人。鎏月斋……他不信与诺儿没有关系，那套《轮回》偏偏就是这几人得了，他想不怀疑都难。
千诺苦笑一声，“其实她们也说不上什么角色，只是大约我心有不甘吧！明哲保身，换了我，兴许也会如此！”
秦慕衍却你这么认为，猩红的眼中冷意尽显，“就是她们明明知道却谁都没有说！”他后来发现诺儿失踪，让凤诀，冷梓铭他们都一起找过，整个秦安几乎都翻了过来，她们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缄口不言！与刘媛几人一样该死！
千诺看着他眼底的猩红有些心疼，不愿再让他因她的事折腾自己，就算要烦心也要先照顾好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年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慕哥哥，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你需要休息！”
经她这么一说，他终于觉得困得头都疼，可是他又不想放开她，“那你陪我！”
“你……”自己睡……
“不陪我我就不睡！”
看着他又像个孩子似地闹脾气，其实她也有些累，这些天她也没睡好，只好答应了，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脸色微红，是不是有些不太矜持？
秦慕衍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了，抱起她就往里间的卧房走去。
两人很快便睡着了，从上午一直睡到日落，千诺先醒了，看着他的睡颜有些出神。似乎即便熟睡着还放不下那些烦心事，眉心无意识地皱着。轻轻抚上他的眉，想要抚平他的忧心之事，不料却惊醒了他。
握上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睛还未睁开，却添了几分笑意，“只要你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他明白她的心意，即便不看。就像无论是鹰白玉还是秦慕衍，她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是他。
千诺突然想知道如果换了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能不能认出来？
“慕哥哥，如果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能第一时间认出我吗？”
秦慕衍睁开眼，将她的手贴在胸口，“一定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他突然顿住，神情有些古怪。
千诺眼眸染上一丝笑意，知道他必然想到什么，故作不知，“都怎么样？”
秦慕衍心里有些打鼓，小心试探道，“那个，诺儿，你是不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