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太子妃陵诉尽衷肠 - 凤鸾华章 - 馥蓉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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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太子妃陵诉尽衷肠

宝硕一眼瞧见怀抱琵琶起舞翩跹的吕姮,她挨近妙弋道:“这不是太常寺卿的女儿吗,她竟也来行宫了。”

妙弋点点头,轻声道:“她的琵琶舞的确上得台面,倒是不输宫廷乐坊的舞姬。”

周王朱橚正坐在宝硕上席,他笑道:“太常寺卿教女有方,早听闻吕家有双姝并蒂,能歌善舞,可见不是虚言。”

上首的朱棣却嗤之以鼻道:“五弟,可知女子徒有其表却爱鼓唇弄舌者犹如蛇蝎,当敬而远之才是。”

朱橚笑道:“四哥看女子的眼光一向独到,将来我选王妃之时,哥哥可要替我把把关才是。”

宝硕笑个不住,道:“哥哥们都着急着给我娶嫂嫂了?我算算,这一下要多出好几个长辈,不好玩儿。”

朱橚对宝硕道:“什么才好玩儿?赶明儿我向父皇举荐几个青年才俊,替你选个驸马,可好?”

宝硕急道:“不好不好,不要你举荐的,我要四哥替我选。”

朱棣笑道:“好啊,你倒说说,想要选什么样的驸马?”

宝硕一本正经地道:“我要一个像太子哥哥那样温柔敦厚,豁达高远的,像四哥这般英武豪侠,玉树临风的,还要,还要妙弋也满意的男子做我的驸马。”

朱橚差点喷饭满席,他忙以手巾掩住口鼻,咳了两声才道:“我看你是异想天开,女大不中留!”

朱棣亦是忍俊不禁,他看向侧席的妙弋,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竟美得不可方物。

乐声渐急处,吕姮也扬起衣袂飞速旋转起来,她舞步渐向御座接近,突然,琵琶从手中飞落,她的整个身子也向前扑倒,乐声戛然而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误,太常寺卿急忙从一众乐师座后现身,趋步向前到吕姮身旁,他朝朱元璋御座下跪倒,直呼道:“陛下恕罪,国宴之上小女竟出现此等差错,是臣的过失。”

朱元璋看了看跌伏在地的吕姮,问道:“此女是吕卿的千金?”

太常寺卿道:“回禀陛下,正是罪臣不争气的女儿。”又转首对吕姮道:“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吕姮捂住膝头,艰难地爬起身,将裙裾稍整了整,裙上竟露出两片触目惊心的红,她略带哭腔,叩首道:“陛下容禀,小女吕姮因才伤了膝盖,故而撑持不住才有此差池,请陛下再给小女一次机会,小女就算舞断了双腿,也定要将琵琶舞在陛下和贵宾们面前完美呈现。”

太常寺卿垂首侧目斥责道:“伤成这样,还怎么再跳下去?为父要你向陛下请罪,莫再多言。”

吕姮低着头哭泣道:“父亲,请恕孩儿不能从命。”她仰头向朱元璋道:“陛下,小女自幼习练琵琶歌舞,一朝在君前献艺,不想竟遇此意外。‘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陛下最是懂蛰伏与忍耐,小女也要像陛下御诗中所言,绝不因这点创伤便轻言放弃。”

朱元璋轻笑道:“将朕早年的诗作用在此处,倒也说的通。你且告诉朕,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吕姮故作犹豫,支支吾吾地道:“是小女不会说话,触怒了魏国公长女徐大小姐,被罚也是应该的。”

此言一出,妙弋顿成众矢之的,朱元璋看向妙弋,道:“徐丫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妙弋已猜出吕姮用意,她已做好一力承担的准备,起身离席跪于御前,向朱元璋禀道:“陛下,是妙弋鲁莽了,竟令吕小姐伤得这般重,妙弋有错。”

朱元璋对太常寺卿道:“吕卿,徐丫头不似恃强凌弱之人,致使令嫒伤损绝非故意为之。”

太常寺卿拜道:“陛下,是臣的女儿不当心,岂敢怪罪徐小姐。”

吕姮见父亲非但不替自己说话,还一味给徐妙弋开脱,心中忿忿不平,抽泣着道:“陛下,小女再也不敢惹徐小姐生气了,否则叫我双腿尽断,再不能起舞。”

朱棣冷哼一声,奋袂而起,他大步行到妙弋身侧,单膝着地,禀道:“父皇,让吕姮罚跪思过的是儿臣,儿臣看不过她口不择言中伤妙弋。此事因儿臣而起,与妙弋无关。”

妙弋却道:“燕王殿下何必往自己身上揽,明明是因为我......”

朱棣打断她的话,道:“你难道看不出她惺惺作态,故作可怜?她才跪了多久,如何能跪出血迹来,依本王看,此女心机深沉,必定有诈。”

吕姮不妨她的伎俩竟被燕王一语道破,正欲开口辩解,只听朱元璋叱道:“燕王,朕就知道此事必有蹊跷,竟是你让吕姑娘的腿伤成这样。看来前次让你罚跪奉先殿,领受二十脊杖的刑责还是太轻了。你这就给朕退下,回你的燕王府闭门思过去!”

朱棣顿首道:“儿臣遵命。”说罢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朱元璋道:“吕卿,你带令嫒去看看御医。宴会继续。”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妙弋细想起朱棣的话,亦是疑窦丛生。她寻了个机会走出筵宴,在长廊下的那条甬路旁,果真见到一块染了血渍的锋利碎石,她喃喃自语道:“看来吕姮的腿是自残所伤,燕王的猜测是对的。她为何这般恨我,竟不惜划伤自己的腿......”

清风朗月,一个显出酩酊醉态的守陵侍卫沿着神道踉踉跄跄走到了敬懿皇太子妃陵的墓碑前,他晃了晃头,伸出手探了探墓碑,似乎醒过神来,口内模糊不清地道:“我怎么走到这儿了,太子妃莫怪,莫怪……”

守陵卫扶了墓碑绕行到陵墓之后,便醉得再也抬不动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倚墓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神道上,两排昏黄的灯笼自远而近,太子走在宫人之间,神情肃穆庄重。无人知晓他为何夜入敬懿皇太子妃陵,就连贴身太监刘霖也是满心的疑问。

宫人们手脚利索地燃起成排的香烛,将祭品摆上供桌,垂手在侧听候差遣。刘霖趋步走到正面对着墓碑兀自出神的太子身侧,道:“太子殿下,祭品已齐备,请殿下进香。”

太子折返身,从宫人手中接过三支线香,移步到祭台,将线香插入香炉。他背对了一众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同太子妃单独说会儿话。”

刘霖不放心地道:“殿下,奴才们就在神道下候着,您有事儿便喊奴才一声,奴才们即刻便到。”见太子点了头,刘霖才领了宫人们离开墓碑。

太子环视着陵寝周围,怆然道:“苾儿,许久未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好不好?你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

他走到墓碑下,抚摸着碑刻上常苾的名字,像抚摸着爱人的脸庞,他面上露出酸楚的笑意,道:“苾儿,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此生我都不会再爱了,没有你,我如同行尸走肉,满心的凄凉无人可以诉说,若是老天能将你还给我,那该有多好。”

陵寝后,那个宿醉的守陵卫被尿意憋醒,他睁眼看看四周,发觉自己竟不在房中,刚想骂上两句,忽听见身后有说话声。这月黑风高,鸟不拉屎的墓地怎会有人来,守陵卫这么想着,心中不免有些发怵。他壮着胆贴在壁上,竖着耳朵细听。

“我虽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限的风光,无限的荣耀,可这又有什么用?我连你都留不住。每一日,我逼着自己不停地批阅奏章,不停地会见臣僚,不停地投入到一件件的政事中去。所有人都说我勤于政事,励精求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已变得麻木不堪,徒具形骸。”太子说到伤心处,不觉泪湿青衫,他拎起供桌上的一小坛酒,撕去封口连灌了好几口,而后疲惫地靠坐在了墓碑旁。

守陵卫躲在暗处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皇太子竟然夜晚驾临敬懿皇太子妃陵,而他这个不称职的守陵卫居然喝醉了酒,在陵墓后睡着了,若是被太子知道了,只怕他小命难保。看看四周围,自己若是贸然出去,冲撞了太子或是被随行的宫人逮个正着,更是难逃罪责,倒不如窝在此处,悄没声息地躲避一阵,说不定能还能蒙混过去。他紧捂住嘴,蜷身在石壁下,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太子目光凄迷,继续道:“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初见她时,她居然女扮男装,我还真被她给蒙住了,更绝的是,宝硕这丫头,竟也迷恋上这个小骗子。我发现她是女儿身后,很快拆穿了她,你道她是谁?你做梦都想不到,她就是徐妙弋,你在濠州最要好的姐妹。她同你说的不太一样,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妙弋是个疯疯癫癫,爱说爱笑,无忧无忧,安闲自得的人。也许她长大了,变得沉静了,还是她经历了那些关乎生死的杀戮?现在的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太子将酒坛凑在嘴边,又连饮几口,才道:“苾儿,有件事,我必须得同你商量。茂儿,他去漠北征讨鞑靼前,曾告诉我,他想多立军功,向魏国公提亲,我答应他会替他张罗一切,可是......我恐怕要食言了,我......我也爱上了妙弋,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我对不起茂儿,对不起你......我曾经尝试过,不能爱她,她是茂儿心仪的姑娘,可我做不到,我一见到她,就像当初见到苾儿你一样,疯狂地着了迷,越陷越深。”

太子一口气将整坛的酒饮尽,放下空酒坛,他缓缓起身,将额头抵靠在冰冷的墓碑上,“苾儿,你原谅我好吗?欠茂儿的,我一定尽力弥补,对不起......”

守陵卫缩在陵墓后,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听到墓前有任何动静,他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只见远处两排灯影,渐行渐远,直到了无踪迹。

吕府。

吕姮双手高举着一盆盛满了水的木盆,跪在院中正被她太常寺卿的父亲训斥。吕嫣和母亲跪在一边,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吕父情绪颇为激动,他铁青着脸,手中还握着一根粗藤条,他边扬起藤条抽打着吕姮,边高声叱道:“反了天了,你翅膀硬了是吧,陛下面前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为父今日差点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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